第911章 湖山葬骨,悠悠越千载矣(3 / 6)
醒,多查一分证据,于科或许不会被构陷,大同卫的边军或许不会战死,这两年的朝堂动荡,或许都能避免。
车驾碾过一道石板接缝,颠簸了一下,萧桓睁开眼,目光落在车厢角落的紫檀锦盒上——里面装着石崇通敌的账册、于科的临终证词,还有张老栓画的粮车路线图。这些证据,像一盏盏灯,照亮了他过去的糊涂,也让他彻底明白:未燃的烽火,从不是谢渊的错,而是石崇的阴谋,是他这个帝王的轻信。
萧桓再次掀开车帘,望向南宫门的方向,记忆里的细节愈发清晰——复辟那天,石崇拽着他走出囚室时,他看到囚室外的廊下,躺着几个穿着玄夜卫服饰的人,胸口插着刀,鲜血染红了雪地。当时石崇说“这些是谢渊派来监视陛下的人,臣已经替陛下除了”,可现在想来,那些玄夜卫的服饰,领口绣着的“镇刑司”暗纹,分明是石崇自己的缇骑!
按《大吴玄夜卫服饰规制》,玄夜卫缇骑的服饰领口绣“玄夜卫”三字,用银线;镇刑司缇骑则绣“镇刑司”,用黑线。当年他冻得视线模糊,又被自由冲昏了头,竟没看清那暗纹——石崇不过是杀了自己的人,却栽赃给谢渊,只为加深他对谢渊的怨怼。
还有南宫门的撞木——那撞木上刻着“镇刑司工房”的字样,按《大吴宫禁调度章程》,宫门禁卫器械属工部营缮清吏司辖,镇刑司无权调用。石崇能拿到撞木,定是提前勾结了工部的人,可他当时竟丝毫未疑,只觉得石崇“忠心护主”。
萧桓靠在车帘上,指尖冰凉——他想起于科在诏狱里的忍辱,想起柳明账册上“割大同卫三城”的字迹,想起石崇在御书房狡辩时的慌乱,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:石崇从复辟那天起,就在布局——用“撞门劫帝”的私举,捏造谢渊的罪,获取他的信任,然后一步步铲除异己,私通北元,最终图谋篡位。
而他自己,却成了石崇最锋利的刀,用对谢渊的怨怼,用对“复辟功臣”的纵容,为石崇的阴谋铺路。于科的死,大同卫的覆灭,都是他这个帝王“轻信”的代价。
“陛下,前面快到西华门了。”李德全的声音从车外传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萧桓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,轻声道:“知道了,慢些走。”他需要再整理整理思绪,西华门的那段记忆,或许能让他更清醒。
车驾行至西华门时,萧桓再次掀开车帘。西华门的石阶上,如今空无一人,可记忆里的景象却鲜活如昨——那是复辟后三个月,大同卫城破的消息传至京城,数百流民跪在西华门外,为首的老丈头发花白,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纸,纸上用炭笔涂画着堆积如山的尸体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大同卫尸山图”,还有“求陛下为儿郎做主”的字样。
当时他正在西华门内,隔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流民,石崇站在他身边,低声说:“这些流民是谢渊唆使的,故意在宫门前闹事,抹黑陛下复辟后的朝政。”他当时竟信了,命玄夜卫驱散流民,还下旨“禁言大同卫事”。
可谢渊却拦在玄夜卫面前,身着绯色官袍,挡住缇骑的刀:“陛下,流民所言皆为实情!大同卫城破,三万边军战死,皆因军粮被克扣、火药被挪用,若陛下今日驱散他们,便是堵天下人之口!”
他记得谢渊当时的眼神,坚定却带着痛惜:“陛下,百姓的眼睛是亮的,谁是忠良,谁是奸佞,他们心里都清楚。石崇说臣唆使,臣愿与流民对质,愿查军粮去向,若有半分虚言,臣甘受‘欺君’之罪!”
可那时他被石崇的“复辟功臣”光环蒙蔽,只觉得谢渊是“借流民逼宫”,怒斥他“多管闲事”,还将他罚去巡查京营防务。现在想来,谢渊当时是在用自己的前程,为大同卫的边军、为天下的百姓求情,而他这个帝王,却将这份忠肝义胆,当成了“谋逆的苗头”。
萧桓的目光落在西华门的石阶上,仿佛还能看到流民们冻得发紫的手,听到他们嘶哑的哭声。那些百姓,是大同卫边军的亲属,他们失去了亲人,只求一个真相,可他却因为石崇的一句话,连这个真相都不愿给他们。
“李德全,”萧桓的声音带着沙哑,“当年西华门的流民,后来怎么样了?”
李德全在车外顿了顿,低声回道:“回陛下,后来谢大人私下派人给流民送了棉衣和粮食,还帮他们找了活计,流民才散了。谢大人还说,若有朝一日能查清大同卫的事,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。”
萧桓闭上眼,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——谢渊从未负他,从未负大吴,负了谢渊、负了百姓、负了忠良的,是他自己。未燃的烽火、西华门的流民、于科的死,这些都是他觉醒的代价,也是他必须在太庙大典上偿还的债。
萧桓靠在车厢里,回忆起谢渊的过往,每一个细节都在印证“臣节如钢”四个字。德佑十四年德胜门之战,北元兵临城下,京营兵力不足,谢渊作为兵部侍郎,主动请缨守德胜门,带着杨武和三千边军,在城楼上守了三天三夜。
当时城楼上的箭用完了,谢渊就亲自搬石头砸敌兵,手臂被石头磨得流血,却没退后半步。杨武劝他“退到内城暂避”,他却说:“德胜门是京师门户,我退了,百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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