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1章 湖山葬骨,悠悠越千载矣(2 / 6)
援军至,内外夹击,敌溃走三十里,获其马百匹、甲五十领,德胜门之围遂解。事毕,吾奏汝功,迁宣府卫副总兵,赐“忠勇”银章,此汝守疆之功也。
天德二年春,大同卫粮饷久缺,边军冻馁,流言四起。汝察其故,微服入大同卫粮道,访得镇刑司副提督石崇私令属吏柳明,将大同卫冬衣三千石、粮五千石转售北元,得银十万两匿于西山旧仓。汝遂具疏,列石崇罪证十二事,详载交割时日、经手人姓名、粮道转运路线,皆有凭证,欲奏于朝。石崇闻之,先构陷汝“通敌”,伪造汝与北元使者密信,下汝于诏狱。
汝在狱,刑讯酷烈,指节为夹棍所碎,肌肤为鞭杖所裂,终不诬服。每遇狱卒有忠义者,汝辄嘱“勿为吾忧,唯愿谢公察奸,为大同卫三万边军伸冤”。及石崇遣人送毒参汤,汝知不免,仍暗以指甲刻“石崇粮仓火药”六字于狱墙,冀有后人察之。天德二年冬,帝(德佑帝萧桓)幸诏狱,汝强撑余息,执先帝手曰“查石崇粮仓,防其乱太庙”,语毕而逝,年二十有七,此汝殉忠之功也。
呜呼听安!汝之生也,勇以守疆,刚以锄奸,忠以殉国;汝之逝也,身虽殒而志不灭,言虽寡而意长存。今石崇通敌之罪已露,其党羽将擒,大同卫之冤将雪,太庙之奸将除,汝可瞑目于九泉矣。
吾忝为汝师,愧未能早辨石崇之谋,护汝周全,今祭汝于此,唯愿汝魂归故里,荫庇边土,亦愿后世将士,皆以汝为范,忠君报国,勿负江山。
尚飨!
青布车驾碾过宫道青石板,声响沉闷如鼓,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。车帘缝隙漏进的风裹着残雪的寒气,拂在萧桓指尖——他正摩挲着车窗雕花的紫檀木框,纹理间还嵌着几粒未掸尽的雪粒,像极了南宫囚室窗棂上的积霜。
这是自诏狱还宫的路,车厢里还残留着诏狱的霉味,与于科冰冷的手、临终时“查粮仓”的断语交织在一起,压得萧桓心口发沉。车驾行至南宫附近的宫道时,他下意识掀开车帘,望向远处那座半旧的宫门——朱漆剥落,门环上的铜绿泛着冷光,正是天德元年正月,石崇率缇骑撞开的那扇门。
记忆瞬间涌来:那天的雪比今日更狂,鹅毛般砸在铁甲上,发出“簌簌”的响。南宫门的横木早已朽坏,石崇麾下缇骑举着撞木,“咚、咚”地撞在门上,木屑飞溅中,门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。他当时裹着单薄的旧棉袍,缩在囚室角落,透过破窗看到石崇的身影——镇刑司副提督的绯色官袍染着暗红的血,一手提刀,一手推开残破的宫门,闯进来时,靴底踩碎地上的薄冰,声音尖锐得像刀割。
“陛下!臣来接您回宫!”石崇的声音嘶哑,攥住他手腕的力道极猛,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他冻得牙齿打颤,连话都说不清,只被石崇拽着往外走,路过宫门时,石崇突然指向远处城墙:“陛下您看!谢渊那厮不附复辟,故意不燃烽火台,京营的人本该见烽来援,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!”
萧桓顺着石崇指的方向望去,城墙中段的烽火台孤零零立着,台顶空无一人,连半点火光的痕迹都没有。那时他满心都是重获自由的狂喜,又被长期囚禁的怨愤裹挟,竟丝毫未疑——只觉得谢渊辜负了当年南宫送暖的情谊,辜负了他这个“落难帝王”的信任。
车帘被风掀起,残雪落在萧桓手背上,冰凉的触感拉回他的思绪。他看着窗外渐远的南宫门,嘴角泛起一丝苦涩——当年的自己,竟那般轻信,那般糊涂。
萧桓放下车帘,靠在车厢软垫上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——他想起谢渊任兵部尚书时,曾递过的《大吴烽燧规制》奏疏,其中明确写着:“京师烽火台凡十二座,属兵部职方清吏司辖,燃烽需凭二证:一为帝亲笔手谕,二为内阁首辅与兵部尚书联名勘合;非遇外敌入侵、宫禁危急,不得擅燃,违者以‘擅调军防’论罪。”
复辟那天,石崇撞南宫门时,既无他的手谕,也无当时内阁首辅刘玄的勘合——石崇不过是镇刑司副提督,按《大吴镇刑司职责细则》,其权限仅为“监察缉捕、旧档管理”,根本无权调动京营,更无权启动烽燧。谢渊作为兵部尚书,若贸然燃烽,便是违制,便是真的“擅调军防”,石崇正好可借机构陷他“谋逆”。
萧桓的心跳骤然加快——他想起谢渊守德胜门时的模样:那年北元兵临城下,德胜门城门破损,谢渊亲登城楼,手持兵部令牌调度兵力,每一道指令都需核对将领印信,哪怕军情紧急,也未越半分规制。那时杨武劝他“先调兵再补勘合”,谢渊却说:“规制乃国之根基,吾为兵部尚书,先违制,何以服众?”
这样一个守规矩到极致的人,怎会在复辟时“故意不燃烽火”?石崇当年的话,根本是漏洞百出!萧桓闭起眼,脑海中浮现出复辟后第一次见谢渊的场景:谢渊身着绯色官袍,跪在奉天殿丹陛之下,递上《边军粮饷亏空疏》,直言“石崇克扣大同卫军粮”,那时他却因石崇的“复辟之功”,只当谢渊是“党争构陷”,草草驳回了疏奏。
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,萧桓攥紧了拳头——他当年不仅错信了石崇,还错怪了谢渊,错负了一个忠臣的坚守。若那时他能多一分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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