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6章 丹砂凝聚成一点,恰似赤瑛耀眼明(2 / 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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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何吓得手一抖,油纸包掉在地上,银勺“当啷”砸进银吊子,溅起的汤烫在他手背上,他却没敢喊疼。转身见是府里的管家老周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老周是半年前萧栎荐来的,平日话不多,却总在府里各处转悠,尤其是后厨和书房,听说以前是玄夜卫的人,查过毒案,鼻子比狗还灵。
“是……是快好了,大人再等片刻就成。”老何的声音发颤,弯腰想去捡油纸包,却被老周先一步踩住。老周蹲下身,用脚尖轻轻拨开油纸包,指尖沾了点残留的粉末,放在鼻尖闻了闻——这味道他太熟悉了,当年在玄夜卫当小旗官时,查过“牵机散”的案子,这种变种是慢性毒,每日微量摄入,半月后会出现心悸、咳血,最后七窍流血而亡,死后尸检只会以为是“忧思过度引发心疾”,根本查不出毒源。
“参汤得炖足两个时辰,你这火太急,参味散了,补性就差了。”老周站起身,不动声色地拿起银勺,舀了半勺汤倒进旁边的泔水桶,“先熄了火,焖半个时辰再盛,我去给大人回话,说参汤还得等会儿。”他说着,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何一眼——那眼神里没有怒意,只有警告,像在说“别再做傻事”。老周转身走出灶房时,余光瞥见老何瘫坐在地上,后背全是冷汗,手背上的烫伤红得刺眼。
老周走出后厨,没去前院的书房,而是绕到西侧的角门——那里有棵老槐树,树洞里藏着他与萧栎暗探的联络信号。他从袖中摸出个铜制哨子,吹了声极轻的哨音,频率是萧栎亲自定的,只有他们的人能听懂——每日酉时若有急事,便吹此哨为号,半个时辰内必有回应。
没过多久,一个穿青布衫的汉子从巷口走来,腰里别着个货郎鼓,是萧栎的贴身暗探,对外身份是“走街串巷的货郎”。“周管家,可是有急事?”货郎鼓没响,汉子的声音压得极低,眼神扫过四周,确认没人跟踪。
“石崇动手了,买通老何下‘牵机散’变种,已毁证。”老周的语速极快,指尖捏着衣角,“老何的软肋是他儿子的卫所名额,被石崇拿捏了;另外,石崇近日与秦飞、徐靖往来频繁,每次都关着门说话,镇刑司的密探也比往常多了一倍,怕是还有后招。你速回郡王府,报给萧栎大人,让他早做准备。”
汉子点头,从怀里摸出个蜡丸,塞进老周手里:“萧栎大人有令,若石崇动武,你可持此蜡丸去玄夜卫总司找周显大人,里面有大人的手谕,周显大人会派玄夜卫亲军护谢府。另外,大人让你盯紧谢府的仆役,尤其是新来的,石崇可能会找人冒充。”老周接过蜡丸,塞进袖口——蜡丸里的手谕是萧栎亲笔写的,盖了昌顺郡王的印,周显是玄夜卫指挥使,直属于帝,见印如见人,定会出兵。
回到谢府,老周直接去了书房。谢渊正趴在案上整理火药案的证据,面前摊着赵承业的交易账簿,上面用红笔圈出“十月十五,火药三百桶换北元战马三百匹”的字样,旁边还放着张毅递来的云梯出库记录。“老周,参汤好了?”谢渊抬起头,眼底满是红血丝,显然又熬了夜。
“大人,参汤还得等会儿,有件事要禀报您。”老周躬身道,声音压得极低,“石崇买通老何下毒,是‘牵机散’变种,已被属下用泔汤毁掉,老何的软肋是他儿子的卫所名额,被石崇拿捏了。萧栎大人已派暗探来报,让咱们盯紧仆役,防石崇冒充。”
谢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手指攥紧了账簿的边缘,指节泛白:“石崇竟敢在谢府下毒,真是胆大包天!”他顿了顿,忽然想起什么,对老周说:“你去库房取五十两银子,再写封信给兵部侍郎杨武,让他帮忙给老何的儿子补个‘捐纳名额’——不用进大同卫,就去京营当差,离石崇远些。”老周躬身应道:“是,大人。”他知道,谢渊这是在化解老何的软肋,也是在断石崇的眼线——没了把柄,老何自然不会再帮石崇。
石崇的书房里,密探低着头,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:“大人,下毒的事败了……谢府的管家识破了,汤被倒进泔水桶,老何也被盯上了,属下刚才去谢府后门看,老何被管家叫去问话,怕是再也没机会下手。”
石崇坐在椅上,手里把玩着枚和田玉扳指,扳指是当年石迁给他的,上面刻着镇刑司的獬豸纹。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,却透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手指反复摩挲着扳指上的纹路,像是在盘算着什么。“败了?”他轻笑一声,扳指“啪”地砸在案上,“萧栎的人果然在谢府!我早该想到,谢渊是他的左膀右臂,怎么会不派人保护?”
他站起身,走到书架前,拉开最底层的暗格——暗格里藏着两张宣纸和一枚木印。宣纸是谢府常用的江南贡纸,是他让人从谢府的废纸堆里捡来的,上面还留着谢渊写废的字痕;木印是仿萧栎的“栎”字私印,是他让徐靖找刻章匠仿的,连木纹都做得一模一样,只是故意将木纹方向反了,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。
“徐靖!”石崇喊了一声,诏狱署提督徐靖从屏风后走出来,手里捧着个锦盒,锦盒里是一叠临摹好的谢渊笔迹——他临摹了半个月,每日对着谢渊的奏疏练,手指都磨出了茧,却还是没学会谢渊写字时特有的“捺笔回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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