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6章 丹砂凝聚成一点,恰似赤瑛耀眼明(1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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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《大吴通鉴?奸佞传》载:“天德二年冬,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构陷前玄夜卫副统领于科未果,恐太保谢渊查其私售火药、私放北元残部旧账,乃转谋渊。先是,崇贿谢府厨子何氏,置‘牵机散’变种于参汤,欲使渊‘忧思暴亡’,为昌顺郡王萧栎所遣管家周某(前玄夜卫小旗官,匿于谢府)察觉,泔汤毁证,毒计败。

崇不甘,复铤而走险,命诏狱署提督徐靖伪造谢渊与萧栎书函。函中不书真名,仅以‘宗室贤达’暗指栎,语曰‘石崇不除,朝局难清,待时机成熟,当推贤达主持大计’,仿渊笔迹(摹半月方就,却漏渊‘捺笔回锋’之惯)、刊栎私印(仿刻木纹,反真印方向),欲坐二人‘谋逆’罪。徐靖惧‘谋逆灭族’,泣谏之,崇厉曰‘今不搅浑水脱罪,待渊呈证,吾辈皆夷族!’乃选诏狱死囚(罪定‘盗官物’),易谢府仆役衣,令携伪书‘逃府’,复嘱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遣缇骑‘恰巧擒获’,欲呈帝桓构陷。时吏部尚书李嵩知之,虽未明助,却以‘吏部忙冗’阻笔迹核验;秦飞亦默纵缇骑,官官相护之弊,至此显极。”暗室烛影映伪书,毒计连环噬忠良,非为夺权,实为掩己叛国之罪,此天德朝“奸佞困兽之斗、忠良临渊之险”也。

观鹤

素羽栖于秋水湄,丹顶遥映云之汀。

梳翎之际风袅袅,振翅之时月冥冥。

丹砂凝聚成一点,恰似赤瑛耀眼明。

岂知瑶砌非凡色,内隐毒素暗伤形。

浅滩可见鱼嬉近,远浦时有客驻听。

物性幽微难遽辨,清辉洒落误客情。

石崇的书房密不透风,铜制灯罩将烛火拢成一团昏黄,案上《请诛于科疏》的墨痕已干硬,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。他坐在紫檀木椅上,指节敲击扶手的声响在寂静里敲出冷意——三日前,萧桓驳回他“速诛于科”的第三次奏请,反下旨“令谢渊与石崇共查大同卫火药案”,这话明着是“共查”,实则是让谢渊盯着他——毕竟谢渊兼掌御史台,“监察百官”本就是其职责,手里还握着赵承业私售火药的账簿,再查下去,当年私放北元残部的旧账迟早会被翻出。

“大人,谢渊那边又有动静了。”镇刑司密探推门而入,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“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,已比对赵承业的交易账簿,确认是承业亲笔;工部尚书张毅也查到,宣府卫工坊缺失的十架云梯,出库记录是秦飞大人签的‘镇刑司修缮城防用’,实则转交给了张家口叛军……”

“够了!”石崇猛地打断,抬手将案上的青瓷茶盏扫落在地。青瓷碎成尖锐的瓷片,茶水溅湿他玄色锦袍的下摆,洇出深色痕迹,像未干的血。他站起身,踱到窗边,望着庭院里漆黑的石榴树,眼底爬满焦躁的猩红:“于科有萧栎保着,谢渊又步步紧逼,再这样下去,咱们都得栽进诏狱,跟石迁一个下场!”石迁是他的叔父,去年因“通敌谋逆”被诛九族,那场景他至今记得——抄家时,连三岁的侄孙都没放过,哭声震得整条街都发颤。

他忽然停住脚步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獬豸佩——这是镇刑司副提督的信物,如今却像块烙铁烫着肉。“于科扳不倒,就先除谢渊!”石崇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透着股令人胆寒的阴狠,“谢渊是萧栎的靠山,没了他,萧栎就是孤家寡人,于科自然也保不住。到时候,火药案、残部案,都能推到谢渊头上,说他‘构陷忠良、栽赃同僚’!”

他转身看向密探,从袖中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,重重拍在案上,金元宝与紫檀木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:“去查谢府的人,找个能靠近谢渊饮食的——厨子、茶童都行。我要的不是立刻死,是‘忧思过度而亡’,查不出痕迹的那种。”密探盯着金元宝,喉结动了动——他知道“忧思过度”是幌子,实则是下毒,可金元宝的诱惑太大,更别提石崇还握着他家人的把柄,只能躬身应道:“是,大人,属下这就去查谢府的厨子。”

谢府后厨的灶房里,炊烟袅袅,厨子老何正盯着灶上的银吊子,里面炖着谢渊每日必喝的参汤。火苗舔着锅底,汤面泛起细密的泡泡,散出人参的药香——这参是昨日刚从太医院领的,据说能补气血,谢渊近日查案劳累,萧栎特意托人送的。

老何的手里攥着个油纸包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油纸包里是白色粉末,昨夜两个穿玄色短打的人找到他,堵在他家柴房里,刀架在他儿子的脖子上:“谢大人近日劳累,需‘补药’调理,这粉末每日撒一点进参汤,半个月后,保准查不出痕迹。事成之后,你儿子进大同卫的名额,李尚书(李嵩)会亲自批;要是不办,你儿子就别想活了。”

他的儿子今年十六,一心想进大同卫当差,名额已报给兵部,就差吏部铨选——李嵩是吏部尚书,石崇的亲家,要捏碎儿子的前程,甚至性命,易如反掌。老何颤抖着打开油纸包,白色粉末簌簌掉进汤里,遇热即溶,只留下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,混在人参香里,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。他刚要拿起银勺搅动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:“老何,今日的参汤炖得如何了?大人还在书房等呢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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