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5章 忽闻诏旨从天降,恰似甘霖润涸丛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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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陛下,百姓们……”李德全躬着身,声音压得极低,连捧着暖炉的手都不敢晃——他见萧桓凭栏望着广场,眉头虽皱却无怒色,原想劝一句“民心不可违”,话刚出口,就被萧桓抬手止住。

萧桓的指尖还沾着御案上的朱批墨痕,落在汉白玉栏杆上,留下一点淡红。他没回头,目光仍锁着广场上渐散的人群,语气听不出喜怒,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帝王的城府:“传朕的口谕。”顿了顿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龙纹凹槽,像是在掂量权柄的轻重,“其一,着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周显,即刻往午门广场安抚百姓,就说‘于科一案,朕已命太保谢渊详查根由,三日内须向朕递上奏报,凡涉冤屈,必当昭雪’;其二,镇刑司副提督石崇,约束所部缇骑,不得再滋扰京民,镇刑司印务仍由其掌理,惟查案诸事,需与谢渊通禀商议,不得独断;其三,羽林卫指挥使率部加强宫门守卫,划禁垣三尺为界,勿让闲杂人等靠近。”

旨意传完,萧桓才转过身,目光扫过李德全紧绷的脸,没再多说一个字。李德全捧着暖炉,心里却跟明镜似的——这道旨意,字字都藏着帝王的平衡术,半分没碰“惩办”,半分没提“罢职”,全是“留余地”的门道。

“绝不冤屈”四个字听着实在,可没说“何时昭雪”,“三日奏报”也没说奏报后如何处置,不过是先稳住百姓,不让请愿闹大;“约束缇骑”是怕石崇再激化民怨,可“镇刑司仍由其掌理”,等于明着告诉石崇:朕没打算动你的权;至于“查案需与谢渊通禀”,哪里是让他们“商议”?分明是让谢渊盯着石崇,又让石崇掣肘谢渊——谢渊要查案,得过石崇这关;石崇要瞒案,谢渊又能递奏报,两人互相牵制,谁也别想独大。

李德全偷偷抬眼,见萧桓又望向朝堂的方向,眼底藏着一丝疲惫。他心里更透亮了:陛下不是不辨忠奸,是不能辨得太明。石崇背后站着吏部尚书李嵩——掌着文官铨选,动了石崇,李嵩怕是要在吏部撂挑子;还连着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——管着京畿密探,更有户部侍郎陈忠帮着石崇掌边饷,真要夺了石崇的权,边军粮草、京中密探、官员任免,哪一样都可能出乱子。这江山刚稳没几年,陛下赌不起。

他躬着身退到一旁,不敢再多言。暖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,映着萧桓的身影,在宫墙上拉得很长——帝王的权柄,从来不是一斩了之的痛快,是在民心与旧党、公道与权网之间,小心翼翼踩平衡的难。

周显赶到广场时,百姓们已听到口谕,虽没盼来“惩奸臣”的结果,却知道朝廷要查案,渐渐开始散去。王婆捡起地上的铜护心镜,用蓝布仔细包好,对张婶说:“至少陛下知道了,于将军有希望。”她没说的是,刚才看见石崇跟吏部胥吏说话的样子,心里还是发慌——官官相护的道理,她活了大半辈子,比谁都懂。

国子监的苏明把抄着律法条文的纸卷收起来,对同窗说:“咱们回吧,把于将军的事写进策论,递到礼部,总能让更多人知道。”可他心里清楚,礼部尚书王瑾是李嵩的同乡,这策论大概率递不上去,不过是尽份心罢了。

石崇看着百姓散去,对秦飞冷声道:“谢渊那边,你多盯着,他查什么,都要跟我报。”秦飞躬身应“是”,心里却犯嘀咕——周显虽没权管镇刑司,可玄夜卫的密探也不是吃素的,谢渊查案若是真拿到实据,他这个北司指挥使也脱不了干系,可石崇的话,他又不敢不听。

宫墙上,萧桓还站着,望着远处的朝堂方向——那里有谢渊的坚持,有石崇的权柄,有李嵩的算计,还有无数像王婆、苏明这样的百姓。他忽然想起太祖萧武的祖训“民为邦本”,可邦本之上,还有盘根错节的权网,这皇帝当得,从来不是辨忠奸那么简单。

片尾

旨意下达后,谢渊立刻召周显、李诚议事,可查案刚起步就遇了阻——去宣府卫提审赵承业亲信时,户部侍郎陈忠以“边军粮草调度紧要”为由,推迟了驿马调配,耽误了三日;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核验江南贡纸产销录时,发现镇刑司的旧档少了成武元年的记录,秦飞说“不慎失火损毁”,谁都知道是故意销毁。

石崇表面上约束了缇骑,暗地里却让徐靖加强了诏狱的守卫,不许谢渊再探视于科——他怕于科再递出什么证据,更怕谢渊跟于科私下联络。李嵩则在吏部发了道文书,说“近日京中流言滋扰,官员不得妄议个案,违者记过”,实则是堵百官的嘴,不让于科案成为朝堂议论的焦点。

百姓们虽散去,却没放下心。王婆每天都会绕到兵部衙署外,向守门的士兵打听消息;京郊的农户凑了些粮食,托陈老栓(诏狱老卒)带给于科,却被徐靖的人拦下,说“重犯不得私受外物”。只有陈老栓趁着送饭,悄悄告诉于科“百姓都在等你出去”,于科听了,默默把写好的《边军操练法》残稿藏得更紧——他知道,民心是他唯一的希望,可权柄在石崇手里,这希望能不能成真,还未可知。

周显的密探查到,李嵩近日跟石崇见过两次面,每次都关着门说话,没人知道内容,只看见陈忠送了份边饷清单过去。玄夜卫虽掌监察,却没权查吏部和户部的事,周显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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