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2章 岂向奸邪屈傲骨,敢将密证付老栓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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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《大吴通鉴?忠良传》载:“天德二年冬,于科遭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构陷‘借边军伪叛逼宫’,逮系诏狱。崇屡遣人逼其认‘通敌谋逆’罪,或施刑具,或诱以子禄,科皆坚拒不从。

时科戴二指粗铁镣,囚于地牢深处,日唯一缕微光自三丈高窗入牖,食仅馊粥残粟,然仍未堕其志:草纸皆自送饭木盘底偷偷攒得,炭笔取自提审时炭盆残烬,默书《边军操练法》,分《骑兵冲锋》《步兵防御》《斥候侦查》三篇,备传大同卫边军,字多因镣链磨伤、指血染痕,仍细注‘遇瓦剌轻骑当射马腿’‘冬防需储炒面干肉’之要;又暗录石崇私通瓦剌之实——记天德二年十月十五挪大同卫火药五十桶、十月二十挪宣府卫腰刀二百柄,详书经手人(大同卫粮官王三、宣府卫副将李默)、交割地,藏于送饭木盘夹层,托诏狱老卒陈老栓(昔科戍宣府卫时,曾救其长子陈小二于瓦剌围中)递予太保谢渊。

石崇察科终不可屈,复命诏狱署提督徐靖严监:设双岗守地牢门,内岗狱卒昼夜盯防科之举动,外岗缇骑盘查所有近牢人员;科所书草纸必搜毁,送饭木盘需拆验夹层,严禁狱卒与科私语。然科以智避监,借陈老栓送饭之机,终将罪证传出,为后续彻查石崇通敌案留关键实据。”

诏狱寒浸肌骨,铁镣磨裂肌肤,然于科之心,终系大吴边疆;困厄中不唯守气节拒屈,更以血墨传边军御敌之术,借微隙递奸佞通敌之证——其忠非仅存于言辞,更见于“身囚仍护邦”之行藏,此乃天德朝忠良之脊梁,亦为后世戍臣之范。

明治

铁镣磨痕浸血瘢,草笺濡血录兵篇。

逼宫谤语穿牢牖,通敌污名压冷砖。

岂向奸邪屈傲骨,敢将密证付老栓。

草原未靖胡尘乱,纵便身囚志岂迁。

诏狱的地牢深处,潮湿的霉味混着陈年血锈味,顺着石壁的缝隙往鼻腔里钻。唯一的小窗嵌在三丈高的墙上,只透进一缕微光,像根细针,勉强扎破地牢的黑暗,落在于科面前的草纸上。

于科盘腿坐在稻草堆上,脚踝和手腕都锁着两指粗的铁镣,镣链上的锈迹蹭着结痂的伤口,每动一下都“哗啦”作响,带起细碎的血痕。他左手按在草纸上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——草纸是从送饭的木盘底偷偷攒的,粗糙得磨手;右手握着半截炭笔,是前几日提审时,趁狱卒不注意从炭盆里捡的,炭芯已快磨平。

“骑兵冲锋篇:遇瓦剌轻骑,需保持丈许间距,防其马刀劈杀;前锋需佩短弩,近战时先射马腿,再斩敌首……”于科低着头,一笔一画地写,炭笔划过草纸的“沙沙”声,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。微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见左颧骨的淤青——那是三日前徐靖派狱卒动刑时,被木杖砸出来的,此刻还泛着青紫色。

写到“步兵阵法”时,他抬手的动作太急,镣链猛地蹭过手腕的伤口,结痂处裂开,一滴暗红的血珠滴在“方阵变圆阵”的字样上,晕开一小片黑。于科浑然不觉,只皱着眉盯着那处血痕,像是在琢磨会不会影响阅读,然后用没受伤的指腹轻轻擦去血渍,炭笔继续往下走,连“每队需配三名持盾兵,护持弓弩手”这样的细节,都没漏半个字。

稻草堆旁,堆着三卷写满的草纸,都用撕成条的囚服布捆着,藏在稻草最深处——那是他这几日攒下的,分别写了《骑兵操练》《步兵防御》《斥候侦查》,都是边军最急需的技法。于科抬头望了眼小窗,微光里浮着细小的尘埃,他想起大同卫的训练场,想起将士们跟着他喊“保家卫国”的声音,喉结动了动,炭笔握得更紧了。

他知道,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,但瓦剌的骑兵还在草原上晃悠,大同卫的弟兄们还得守着城墙,这些操练法多传出去一句,将来打仗时就能少流点血。就算身陷囹圄,他这个曾经的边军将领,也得为弟兄们做最后一点事。

“哐当”一声,木盘撞在石地上的声响,打破了地牢的宁静。一个穿着灰布狱卒服的汉子走了进来,手里端着半盆馊掉的米粥,粥里飘着几粒霉米,散发着酸臭味。他瞥了眼于科手里的炭笔和草纸,嘴角撇了撇,语气里满是嘲讽:“于将军,您可真有闲心啊,都这时候了,还写这些破玩意儿?”

于科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,缓缓抬头。他的眼神很平静,没有怒火,只有一丝疲惫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粥放下吧。”狱卒却没动,反而往前凑了两步,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草纸:“写这些有什么用?您儿子于恪,前两天被秦飞的人带去玄夜卫北司问话了,听说要按‘通敌’的罪名办;您自己呢,徐靖提督说了,再不认罪,下次动刑就用烙铁,您还想活着出去教边军?”

这话像根针,扎在于科心上。他知道于恪性子刚,肯定不会认假罪,秦飞那帮人手段狠,说不定会动刑。但他脸上没露半分,只是慢慢将炭笔放在草纸旁,声音依旧平静:“瓦剌人的骑兵,上个月还在黑石岭劫掠了三个村落,杀了十几个百姓。大同卫的弟兄们,现在还在雪地里守着,没有操练法,他们跟瓦剌人打,就得用命填。我多写一句,就能多救几个人。”

“救别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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