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8章 雨前香茗方斟就,分寸君臣俱寡言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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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“大吴之幸”是表臣服,分寸拿捏得极好。萧桓看着他微颤的肩头,想起当年两人年少时,在御花园一同射箭的场景,那时萧栎还是个爱笑的少年,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如此拘谨。萧桓抬手虚扶,语气平淡却带着帝王的威仪:“起来吧。殿内虽有暖炉,却仍凉,赐座。”

内侍搬来一把紫檀木椅,放在离御案三步远的地方——不远不近,恰好是君臣间的分寸。萧栎起身时,眼角飞快扫过殿内陈设:御案还是当年的紫檀木案,只是案上的玉镇纸换了新的,上面刻着“天德”二字;墙上挂的《江山万里图》,也不是他当年挂的《春耕图》。这些旧迹与新物的交织,让他心中更添感慨,却只敢在唇边牵出浅淡的笑,拱手道:“谢皇兄赐座。”

萧桓坐回御案后,指了指案上的茶盏:“这是江南新贡的雨前茶,你尝尝,比当年你爱喝的碧螺春,多几分清苦。”内侍上前,为萧栎斟上茶,茶汤清澈,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。萧栎双手捧起茶盏,指尖传来的温热却暖不透心底的凉,他轻啜一口,道:“好茶,清苦中带着回甘,正如皇兄复位后的朝局,虽有旧党余波,却已渐趋清明。”

他刻意提到“旧党余波”,是想试探萧桓对当前朝局的态度。萧桓拿起自己的茶盏,却未饮,目光落在案上的边镇奏疏上,道:“旧党虽已软禁石崇、徐靖,然余孽未清,大同卫仍有旧党信使活动,需谢渊多加防备。你久居外邸,或许不知,谢渊近日正整饬边镇防务,宣府卫、大同卫已建立烽燧联动,瓦剌再不敢轻易袭扰——有这样的忠良在,朝局清明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萧栎心中一动——萧桓刻意强调谢渊的忠良,既是向他展示朝堂柱石稳固,也是在暗示“忠良为帝所用”,无需宗室操心。他连忙附和:“谢大人忠勇,臣弟早有耳闻。德佑年间,谢大人变卖祖宅筹赎金,成武年间,又为边镇防务殚精竭虑,实为我大吴之柱石。皇兄能重用谢大人,是大吴之福。”他避开“成武年间”自己对谢渊的些许猜忌,只谈谢渊的功绩,既表认同,也显自己无争权之心。

萧桓看着他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——萧栎的收敛,正是他想要的。他放下茶盏,道:“宗室是大吴的根基,你身为昌顺郡王,虽不问政事,却也该多关注宗室子弟的言行,莫让他们被旧党利用,做出有损社稷之事。”这话看似是叮嘱,实则是警告,萧栎心中一凛,连忙躬身道:“臣弟遵旨!臣弟定当约束宗室子弟,绝不让他们沾染党争,辜负皇兄信任。”

萧桓见萧栎态度恭顺,便拿起案上的边镇奏疏,递给萧栎:“你看看这份奏疏,是谢渊昨日呈上来的,宣府卫挫败瓦剌袭扰,斩首百余级,缴获战马数十匹——这便是谢渊的本事,朕将边防交给他,放心。”萧栎接过奏疏,仔细翻阅,奏疏上的字迹工整,每一处军情汇报都详细清晰,末尾还附着李默的战报副本,印证了战绩的真实性。

他想起成武年间,自己也曾看过谢渊的边镇奏疏,那时谢渊的奏疏里,多有“请增兵”“请拨粮”的恳切,如今却多了“防务稳固”“联动有序”的从容,这变化的背后,是萧桓对谢渊的信任与放权。萧栎合上奏疏,拱手道:“谢大人治军严谨,边防稳固,臣弟佩服。只是……大同卫旧党余孽尚未肃清,会不会影响谢大人的防务?”他刻意提及大同卫,是想探知萧桓对旧党余孽的处置决心。

萧桓道:“周显已派秦飞率玄夜卫探子,加强对大同卫的监控,旧党信使若敢再活动,定能当场抓获。谢渊也已令秦云率京营士兵支援大同卫,与岳谦协同防务——内外皆有部署,旧党翻不起大浪。”他刻意强调玄夜卫与京营的联动,既是展示帝权对军权、特务机构的掌控,也是在告诉萧栎:朝堂防务尽在朕的掌握,宗室无需多虑。

萧栎心中彻底放下心来——萧桓的话,已明确了“帝权掌控朝局”的信号,他再无试探的必要。他将奏疏递回给萧桓,道:“皇兄部署周全,臣弟放心了。有皇兄的英明决断,有谢大人的忠勇治军,我大吴的边防定能固若金汤。”他的语气里,多了几分真心的赞许,少了之前的拘谨。

萧桓见萧栎不再试探,便话锋一转,谈及旧情:“还记得当年父皇在世时,你我在御花园射箭,你总爱跟在朕身后,说要学朕的箭法。如今想来,已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。”提及父皇永熙帝,萧栎的眼眶微微发红,道:“臣弟怎会忘记?那年臣弟十岁,皇兄教臣弟射第一支箭,箭没射中靶心,却射中了园里的海棠花,父皇还笑臣弟‘力气小,却爱逞强’。”

殿内的气氛因旧情追忆而缓和了许多,烛火的光晕也似变得更暖。萧栎看着萧桓,想起当年南宫岁月,萧桓虽被软禁,却仍坚持读书练字,这份韧性,或许正是他能复位的原因。他轻声道:“皇兄在南宫的日子,臣弟未能时常探望,心中有愧。”这话里有愧疚,也有对当年“未能援手”的解释。

萧桓摆摆手,语气缓和了几分:“南宫岁月,已成过往,不必再提。朕知道,你当年也是身不由己——旧党把持朝政,你虽为帝,却也难违大势。如今旧党渐除,你我兄弟,当以社稷为重,莫让过往的隔阂,影响了宗室与朝廷的和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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