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3章 忠臣持铁律,锋芒触权纲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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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‘忍’‘衡’‘断’三字——忍臣子之锋芒,衡朝野之利弊,断是非之纠葛。”如今想来,这三字,每一个都重若千斤。

“李德全,明日早朝,李嵩与王瑾若再提弹劾谢渊的事,你便传朕的话,说‘边防要紧,谢渊需专心筹备防务,其他事待瓦剌退去后再议’。”萧栎缓缓道。李德全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。”萧栎又道:“另外,让玄夜卫多盯着英国公、定国公府,若他们真有异动,即刻禀报,不可延误——朕可以暂容他们的弹劾,却不能容他们勾结外敌,动摇江山。”

萧栎转身离开御花园时,宫灯的光正顺着紫藤架的缝隙往下淌,落在青石板上,碎成一片晃荡的暖黄。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极长,衣摆扫过砖缝里的枯草,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像极了心底那些剪不断的犹豫。走得慢了,影子便忽的拉长,几乎要触到远处宫墙的根脚;走得快些,影子又猛地缩回来,贴在脚边,像个甩不开的难题——这忽长忽短的影,恰如他对谢渊的心思:既想倚重其忠勇,又怕其锋芒过露;既想护其周全,又恐权柄旁落。

他抬手按了按眉心,方才棋坪上的“卧槽马”、李嵩折子里“权逾旧制”的小楷、团营校场上士卒们“谢大人万岁”的声浪,忽然在脑子里搅成一团。那声浪起初是暖的,让他想起谢渊登安定门督战时,箭雨里挺直的脊梁;可转念间,声浪又冷了下来——士卒敬臣胜过敬君,历来是皇权大忌。他忽然懂了,帝王与忠臣之间,从来都隔着层薄如蝉翼的权力界限:近了,这层界限便会被锋芒戳破,权柄有旁落之险;远了,界限又会结上冰,寒了忠臣之心。谢渊手里那柄“整弊”的利器,是大吴的幸,却也是他这个帝王的隐忧——利器握得久了,便难免让人心生忌惮,哪怕握剑的人,从来都只想护着江山。

回到寝宫,殿内只点着一盏长明灯,光淡淡的,刚好能照见案上堆着的典籍。萧栎没唤人添灯,径直走到案前,指尖在书堆里翻找,终于触到《大吴律?职官篇》那本——封皮已有些磨损,是他登基后常翻的一本。他翻开“兵部尚书职权”那页,泛黄的纸页上,“掌军政,协理边防,监察权需与御史台分权而行”的字样,是永熙帝在位时钦定的,墨迹早已干透,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他取来一方新砚,磨了墨,提笔悬在纸上方。笔尖的墨滴悬着,迟迟未落——他想写“即刻分权”,可转念想起宣府卫的军报,想起谢渊连夜筹备防务的身影,笔锋又顿住了;想写“暂不议分权”,却又记起李嵩递折时的眼神,想起玄夜卫报来的“士卒呼万岁”,指节便攥得发白。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笔尖落下,墨色浓黑,在纸页旁批下一行字:“成武二十一年,谢渊兼掌军政监察,因边防需用,暂准之,边事毕后,再议分权。”写“暂准之”时,笔尖稍顿,墨色重了些,像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;写“再议分权”时,笔锋又轻了,倒像是给谢渊一个隐约的承诺——等过了这关,再论功过,再定权位,不叫忠臣寒心,也不让皇权失了分寸。

批完字,他把笔搁在砚台上,墨汁顺着笔尖滴在纸页边缘,晕开一小团黑。萧栎走到床边,和衣躺下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闭上眼睛,眼前先是瓦剌骑兵集结的景象,尘烟滚滚,直逼宣府卫;接着又换成谢渊在兵部衙署的样子,案上堆着调兵文书,烛火映着他熬红的眼;最后,又闪过英国公府里,勋贵们私议的场景,那些压低的声音里,满是怨怼与算计。

他翻了个身,枕头上的锦缎蹭着脸颊,却没半分暖意。心里的天平,一会儿往谢渊那边倾——除了他,谁还能扛起守边防、整团营的担子?一会儿又往另一边倾——勋贵虽贪,却无兵权,翻不起大浪;谢渊虽忠,却掌着军权,若真有不测……这念头刚冒出来,他便猛地睁开眼,暗自责备自己:谢渊守了那么多次边,拒了那么多次贿,怎么能这么想?可转念又想,帝王之心,从来都不能只论情分,更要论利弊,论江山安稳。

迷迷糊糊间,他仿佛走进了永熙帝的寝殿,殿里的布置和从前一样,永熙帝坐在案前,手里拿着本《大吴会典》,抬头看他,眼神温和却带着审视:“栎儿,若为江山,你愿信忠臣之锋芒,还是信勋贵之顺从?”萧栎张了张嘴,想大声说“信忠臣”,可话到嘴边,又卡住了——他想起勋贵手里的宗室关系,想起谢渊手里的军权,想起那些看不见的权衡与风险。最终,他只能喃喃道:“朕信江山,信能守江山者……”这话没说完,他便醒了,窗外已泛起鱼肚白,晨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。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“咚——咚——”,卯时了,新的一天,又要面对朝堂的博弈,面对边防的危机,容不得他再多犹豫。

片尾

卯时初刻,萧栎起身时,眼底还带着未消的疲惫。李德全早已候在殿外,手里捧着温热的毛巾,躬身进来时,脚步放得极轻,生怕扰了帝王的思绪:“陛下,玄夜卫刚递来密报——英国公、定国公府昨夜很安静,没敢私调人手,也没再联络宗室;谢大人那边,在兵部忙了一夜,已拟定好边防调兵的章程,还让人把章程抄了份,这会儿该在殿外候着,等早朝奏请陛下。”

萧栎接过毛巾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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