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8章 太保孤忠存故主,玄僚密构陷忠肝(3 / 4)
炭送到了吗?”他问道。管家答道:“送到了,刘公公说炭质极好,太上皇很是满意。只是……光禄寺的几个主事私下议论,说大人您越权行事,怕是会有人参劾。”谢渊淡淡一笑:“参劾便参劾,我问心无愧。”他走到案前,拿起杨武拟好的调兵令副本,上面岳谦的签名清晰有力——有这样的将领镇守宣府,边防线可保无虞。而南宫有充足的供给,故君能安度寒冬,内外皆稳,纵使有人弹劾,他也坦然受之。
他处理完堆积的军务,想起昨日命张忠带回的验收单,便让人取来仔细查看。验收单上“足额合格”四字是刘公公亲笔所写,指印鲜红,旁边还有张忠的注脚:“炭为硬炭,无碎末;肉为鲜猪腿,蔬为新采白菜”。他将验收单与清单底稿一并归档,放入专门的木匣中——这些不是为了自证清白,而是为了日后有人追查时,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未曾克扣半分,未曾滥用职权。
刚锁好木匣,就见杨武匆匆进来:“大人,御史台的李御史派人送来帖子,说想请您明日过府一叙。”谢渊挑眉——李御史是李嵩的门生,素来与他政见不合,此时相邀,定是为了南宫供给之事。“知道了,我会去的。”他平静地说。杨武担忧道:“大人,李御史怕是不怀好意,您要不要……”“无妨。”谢渊打断他,“身正不怕影子斜,他若想问,我便如实说;他若想参劾,我也接着。”
谢渊如约前往李御史府。果不其然,寒暄过后,李御史便话锋一转:“谢大人,南宫供给乃光禄寺之责,您私拟清单、强令执行,怕是有违《大吴会典》吧?”谢渊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:“李御史可知南宫东殿漏风,太上皇咳得夜不能寐?可知我三奏请增供未准,若再等流程,恐生不测?”
李御史语塞,却仍强辩:“可规制就是规制,岂能因私废公?”“何为公?”谢渊放下茶杯,目光锐利,“公非死守规制,而是守护江山社稷、体恤天下民心。太上皇曾为大吴征战,如今受困,我为臣子,岂能坐视?若这也算‘因私废公’,那我甘愿担此罪名。”李御史被驳得哑口无言,最终只能悻悻作罢。
离开御史府,谢渊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绕道去了南宫附近的街巷。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,有人说“谢太保真是忠臣,太上皇终于能过个暖冬了”,有人说“若不是谢大人,太上皇还得受冻”。听到这些话,他心中一暖——他所做的一切,不求帝王嘉奖,不求同僚理解,只求百姓认可,只求无愧于心。
回到府中,他铺开纸,提笔写下《论规制与伦理疏》,文中写道:“规制者,治国之纲也;伦理者,治国之本也。纲可守,然本不可失。故君受困而不恤,是失伦理;因守纲而失本,是舍本逐末。臣虽违制,然心在社稷,意在伦理,甘受责罚,无悔也。”这篇疏稿,他没有递上去,而是与供给清单的底稿放在一起——他不是要辩解,只是想为自己的抉择留下一份记录,一份对“忠”与“孝”的诠释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边防线传来捷报,岳谦率军击退瓦剌骑兵,保住了宣府;南宫方面,德佑帝的咳嗽渐渐好转,偶尔还会命内侍送来他亲手抄写的佛经,祝大吴江山稳固。谢渊每日处理军务、关注南宫供给,虽有零星弹劾的奏疏递上,却都被萧栎压了下来——帝王或许仍对他的“违制”有芥蒂,却也认可他的忠心与担当。
萧栎下旨,命礼部核批南宫供给清单,正式将“每日一肉、二蔬、炭火三斤”纳入常规供给,同时下旨表彰谢渊“体恤故君,忠心事国”,罚俸的处分也悄然撤销。谢渊接到旨意时,正在批阅边军粮饷的奏疏,他只是淡淡一笑,继续提笔——他所争的从来不是表彰与处分,而是故君的安稳,是伦理的不亏。
谢渊奉命修撰《大吴会典续编》,在“宫闱供给”篇中,他特意加入一条:“若故君居所遇急难,臣子可权宜处置,事后补奏,以全伦理。”他知道,这一条或许会引来争议,却能为后世的臣子留下一线余地,让他们在规制与伦理之间,不必像他这般孤注一掷。
修撰间隙,他常去南宫探望德佑帝。两人不再谈朝政,只聊些往昔的琐事,聊宣府的风沙,聊德胜门的烽火。德佑帝常说:“谢卿,你是大吴的柱石,要好好辅佐陛下。”谢渊总是躬身答道:“臣定不负太上皇所托。”
他从南宫回来,路过御花园的柳树下,忽然想起儿时与德佑帝在这里放风筝的场景。那时的风很暖,风筝飞得很高,兄长笑着说“以后我们要一起守护大吴”。如今兄长困居南宫,他独撑军政,虽前路仍有风雨,却因初心不改而无所畏惧。
片尾
回到兵部大堂,夕阳透过窗棂,落在“忠”字匾额上,光芒柔和而坚定。谢渊走到案前,拿起那份泛黄的供给清单底稿,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,忽然明白:所谓孤忠,不是无人理解的孤独,而是明知前路艰难,仍坚守本心的勇气;所谓丹忱,不是轰轰烈烈的壮举,而是于细微处践行伦理、于危难时挺身而出的担当。
这份清单,终将随着《大吴会典续编》流传后世,而他的故事,也将被写入《大吴名臣传》。或许有人会说他“违制”,有人会赞他“忠直”,但他不在乎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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