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7章 御案灯昏密报寒,南宫风漏惹忧叹(2 / 5)
谢渊在朝堂上的眼神,亮得像德胜门城头上的火把;可转头看这份密报,杨武私闯南宫的决绝,又像在火把上浇了一盆冷水。“忠?奸?”
他喃喃自语,把密报翻过来,背面是空白的,却仿佛写满了问号。谢渊是忠臣吗?德胜门他没退,边防线他守得稳,连宣府百姓都举着联名信替他说话,信上“太上皇亲征免赋,救我等性命”的字迹歪扭却恳切;可他又是“权臣”,掌着全国军政兼领御史台,现在还私管南宫的事,这难道不是“功高震主”?
他想起元兴帝萧珏的旧事——当年吴哀帝削藩,萧珏便是借“探望太后”之名频繁入宫,暗中联络旧臣,最终靖难成功。祖父永熙帝临终前反复叮嘱他:“权臣不可信,故君不可近,稍有不慎,便是江山易主。”这些话刻在心里,可谢渊的功劳、百姓的期盼,又让他无法轻易动疑。
他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南宫的方向,那片宫墙隐在晨雾中,像一头沉默的困兽。德佑帝虽退居南宫,却仍是“皇考”,仍有旧部在朝堂任职;谢渊掌全国军政,若两人真的联起手来,振臂一呼,响应者恐怕不在少数。“不能赌。”萧栎猛地转身,朱笔在密报上圈出“杨武”二字,墨痕深透纸背。帝王的猜忌一旦生根,便如毒藤疯长,瞬间淹没了过往的信任——他可以容忍谢渊耿直,可以容忍他据理力争,却绝不能容忍他触碰“结连故君”的红线。
“传玄夜卫指挥使周显。”萧栎的声音冷得像御案上的青铜镇纸。他重新坐回御座,将密报折起压在镇纸下,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,节奏急促,泄露了内心的不安。不多时,周显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,停在门口时刻意放轻,却仍逃不过萧栎的耳朵。“臣周显参见陛下。”周显跪地时,袍角扫过金砖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“密报上的事,你核实清楚了?”萧栎没有让他起身,开门见山。
周显的头埋得更低:“回陛下,臣已命北司指挥使秦飞亲赴南宫核查,哨卒与守门校尉均画押作证,杨武确系未持御批,私带匠人入内修缮。”他顿了顿,刻意压低声音,“臣还查到,杨武入南宫后,与南宫内侍刘公公密谈近一炷香,具体所言不详,但两人神情颇为凝重。”
“密谈?”萧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——谢渊通过杨武与南宫暗通款曲。“秦飞为何不亲自奏报?”他追问,语气带着审视。
周显连忙答道:“秦飞与谢太保素有旧交,恐是碍于情面,有所隐瞒。臣以为,谢太保近日常派亲信出入南宫,送炭送粮,名为体恤,实则恐在联络旧臣,为日后……”他没有说完,却故意留下悬念。
萧栎的脸色沉了下来。周显的话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。他想起前几日李嵩递来的奏疏,弹劾“谢渊培植亲信,独断兵部”,当时他以为是李嵩挟私报复,如今看来,未必全是虚言。“你继续盯着,”他缓缓道,“谢渊与南宫的任何往来,哪怕是送一碗粥,也要据实奏报。另外,查秦飞与谢渊的往来,若有隐瞒,一并参劾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周显叩首退下,萧栎却仍盯着门口,仿佛能看见谢渊与杨武密谈的场景。他拿起镇纸下的密报,指尖用力,将纸页揉成一团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——信任一旦破碎,再想拼凑,便是千难万难。
周显退去后,御书房陷入死寂,只剩下烛火“噼啪”作响的声音。萧栎将揉成团的密报扔在案角,目光落在墙上的《大吴疆域图》上,视线却没有焦点。他想起小时候,德佑帝还不是皇帝,曾抱着他在御花园放风筝,笑着说“等哥哥当了皇帝,让你当兵马大元帅”;想起德胜门之役,谢渊浑身是血地跪在他面前,说“臣誓死保卫京师”。那些温暖的记忆,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。
“伦理……皇权……”他低声呢喃。作为弟弟,他该体恤德佑帝,让他在南宫安度晚年;作为皇帝,他必须防范任何可能威胁帝位的风险。可这两者,偏偏在谢渊身上拧成了死结——谢渊的体恤,成了他“结连”的嫌疑;他的防范,又成了“苛待”的罪名。他拿起那份“请恤故君疏”,疏中谢渊写道:“太上皇昔日出征,为社稷流血;今日困居南宫,若连漏窗都无人修缮,天下人必谓陛下苛待亲长,失孝治之本。”这些话字字在理,可他却不敢全信。他仿佛能看见谢渊写下这些文字时的神情,是真诚,还是伪装?
“帝王无亲,帝王无友。”萧栎苦笑一声,将疏稿扔回案上。他想起永熙帝在位时,为了巩固皇权,逼死了自己的亲弟弟,当时他觉得残忍,如今才明白,那不是残忍,是无奈。在御座上坐得越久,就越明白,亲情、友情、信任,都是可以被牺牲的筹码,唯有皇权,必须牢牢抓在手里。他起身走到烛火旁,看着火焰吞噬灯芯,像吞噬着他心中仅存的温情。“不能再让谢渊插手南宫的事了。”他心中有了决断。
萧栎重新坐回御案前,提起朱笔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他要写两道旨意:一道给工部,命侍郎周瑞即刻修缮南宫漏窗,所需物料从国库支取,不得延误;另一道给谢渊,以“杨武私修南宫,管束不严”为由,罚俸银一月,警示他不得再私与南宫往来。
这两道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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