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6章 傲骨难折凭祖制,赤肠未冷念苍生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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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列时,他瞥见案上的旧奏疏,朱批的“同甘苦”三个字刺眼得很——当年君臣同甘苦,如今却要他对着“苛待”妥协,这世间的荒唐,莫过于此。

散朝后,他独自站在太和殿廊下,寒风刮过,衣袍贴在身上,冰凉刺骨。李嵩的嘲讽声仿佛还在耳边:“谢太保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肉里,却连回头反驳的力气都没有。

不知站了多久,宫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几个百姓模样的人在宫墙下徘徊,其中一个老农捧着几个干硬的饼子,向守门校尉哀求:“求您把这饼子带给太上皇吧,当年他减免我们的赋税,救了我们一家啊!”

那瞬间,他的眼眶猛地热了。他想起宣府的百姓,想起当年帝亲征时,沿途百姓捧着水和干粮相迎的场景;想起迎回帝时,百姓夹道哭着喊“陛下回来了”的模样。原来那些言官可以污蔑帝“昏庸”,可以指责他“结连”,却抹不去百姓心中的记忆——帝的旧恩还在,民心还在,这便是他最硬的底气。

他走上前,接过老农手中的饼子。饼子入手冰凉,却带着阳光的气息。“我会带给太上皇的。”他声音沙哑,却异常坚定。老农扑通跪倒:“谢太保,您一定要救救太上皇啊!”他扶起老农,望着远处的南宫方向,心中暗下决心:就算只能增三成供给,就算要受言官的污蔑,他也绝不会放弃——只要百姓还记得旧恩,只要他心中的初心未冷,就一定能守住这纲常伦理。

回到府中,他把饼子小心地放在案上,与那份旧奏疏摆在一起。烛火下,饼子的裂纹和奏疏的褶皱重叠在一起,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——满是伤痕,却依旧坚韧。

他想起那日在宣府,帝握着他的手说“守江山不难,守民心才难”。当时他不懂,如今却深有体会:李嵩能操控言官,能蒙蔽圣听,却操控不了民心;朝堂上的沉默或许可怕,但百姓的记得,便是最有力的支撑。

他铺开纸,却没有写“悔过疏”,而是写下“宣府百姓感恩疏”,详细记录了帝昔日出征时减免赋税、赈济灾民的事迹,请旨交付史馆存档。他知道这会触怒李嵩,甚至触怒萧栎,但他必须这么做——他要让后世知道,德佑帝不是言官口中的“昏君”,是曾为社稷奔波、为百姓着想的帝王;他要让天下知道,体恤故君不是“结连”,是臣子的本分,是伦理的底线。

烛火越燃越旺,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格外挺拔。他想起德胜门之役时,身中三箭仍死守城门的自己;想起南宫夜守时,霜落满冠仍不肯退的自己。那些过往的坚守,都化作此刻笔下的力量——孤臣之路或许漫长,但只要旧志难移,初心不改,终有一天,真相会大白于天下,纲常会回归正位。

夜深了,他仍坐在案前,窗外的寒风呼啸着,像极了宣府战场上的厮杀声。他想起那年瓦剌围城,他与帝并肩站在城头,箭雨纷飞,却没有一人后退。帝说“谢卿,有你在,朕放心”,他说“陛下,臣愿以死守城”。如今想来,那些誓言不是空话,是刻在骨血里的忠诚与担当。

言官的围攻算什么?李嵩的构陷算什么?比起德胜门的刀光剑影,这些不过是小儿科。他从怀中掏出玄夜卫令牌——那是暂代指挥使时的令牌,虽已移交程潜,却仍能调动部分旧部。他想起秦飞说“愿随太保赴汤蹈火”,想起杨武说“定助太保查明真相”,心中的勇气渐渐重燃。

他不能只被动防守,要主动出击。他要查李嵩勾结言官的证据,要查张敬挪用炭斤的账册,要让那些苛待故君、构陷忠良的人付出代价。他拿起笔,写下密令,命秦飞暗中收集李嵩的罪证;又写下书信,寄给宣府卫副总兵李默,请他联络当年随帝亲征的将士,联名上书,证明帝的旧功。

烛火燃到天明,他终于放下笔。窗外泛起鱼肚白,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案上的旧奏疏和饼子上,泛着温暖的光。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,但只要想起那些与帝共赴国难的日子,想起百姓期盼的眼神,他就不会退缩——孤臣的路,要靠自己走出来;伦理的纲常,要靠自己守下去。

他托秦飞将饼子和自己的一件旧棉袍送入南宫。秦飞回来禀报,说帝捧着饼子,眼泪掉在上面,还说“谢卿还记得宣府的百姓”。他听了,眼眶一热,想起帝昔日出征时穿的那件铠甲,如今怕是早已蒙尘。

他走到府中库房,打开一个旧木箱,里面放着当年从宣府带回的一面残破的军旗——那是帝亲征时的帅旗,上面还留着箭孔和刀痕。他抚摸着旗面上模糊的“吴”字,仿佛又看到了帝策马冲锋的身影。

言官们可以说帝“昏庸”,却抹不去这面军旗上的战功;李嵩可以构陷他“结连”,却拆不散他与帝共赴国难的情分。他把军旗挂在书房墙上,每次抬头看见,便觉得心中有了底气。

他想起那日朝堂上,李嵩说“此一时彼一时”。可他不这么认为——伦理不会因时间而改变,忠诚不会因境遇而动摇。帝昔日出征为社稷,今日他力争为纲常,本质上是一样的:都是为了大吴的江山,为了天下的民心。

窗外的树叶黄了又绿,书房的烛火燃了又灭,可墙上的军旗依旧挺拔,案上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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