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6章 佞舌摇风迷圣听孤心沥血卫苍民(2 / 8)
瓦剌可汗的屠刀、大同城头的烽火、死士带回的染血绢帛、南宫紧闭的宫门……那些午夜梦回都挥之不去的画面,此刻被周德当众撕开,暴露在群臣的目光之下。
袖中的手猛地攥紧,指节深深掐进掌心,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从恍惚中清醒。
他原本因咳疾而泛白的脸颊,此刻竟因气血翻涌添了几分不正常的潮红。
他定了定神,眉峰紧紧蹙起,往前踏出半步,目光扫过周德因激动而扭曲的脸,声音虽带着久病的沙哑,却异常沉稳:“周大人,当年之事,前因后果错综复杂,岂容你如此片面置喙、颠倒黑白?”
“片面?颠倒黑白?”
周德冷笑一声,往前又踏一步,几乎要站到谢渊面前,“瓦剌遣使至京师,明言索要黄金百万两、绸缎万匹,便可送还太上皇,你却以‘国库空虚’为由,拒不拨付赎金,这不是事实?群臣联名上奏,请京营三万精兵突袭瓦剌大营救驾,你却以‘恐伤太上皇性命’为由,驳回所有议案,这不是事实?”
他抬手点着朝班中的几位旧臣:“当年参与议事的大人尚在,谢渊!
你敢与我对质吗?”
被点到的几位旧臣纷纷低下头,有的面露难色,有的眼神躲闪——他们虽记得当年之事,却忌惮石崇的镇刑司势力,不敢轻易开口。
石崇站在侧列,嘴角的笑意愈明显。
他瞥了一眼徐靖,见其微微点头,便知时机成熟。
按照事先约定,若周德的指控奏效,徐靖便会率诏狱署官员附和,再由李嵩领御史台弹劾,形成“众怒难犯”
的局面,就算萧桓想保谢渊,也难违群臣之意。
萧桓始终沉默地坐在龙椅上,目光在谢渊、周德以及石崇等人之间流转。
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,出“笃笃”
的轻响,每一声都像敲在群臣的心尖上。
殿内的窃窃私语渐渐平息,所有人都在等待——等待谢渊的辩驳,更等待龙椅上那位帝王的裁决。
谢渊闭了闭眼,七年前的硝烟与风雪仿佛在眼前具象化。
那时他刚升任兵部侍郎,萧桓被俘的消息传来,京师震动,朝堂之上分为两派:一派以户部尚书为,主张倾尽国库赎人;另一派以兵部尚书为,力主兵突袭。
而他,夹在中间,面对着比刀枪更锋利的两难抉择。
“周大人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”
谢渊睁开眼,目光如炬,扫过殿内群臣,字字清晰如刀刻,“你说瓦剌索要黄金百万两、绸缎万匹,可你知彼时国库存银仅有三十万两?那是永熙帝留下的家底,既要支撑边镇十万驻军的粮饷,又要筹备来年春耕的种子放,若悉数奉上,不出半年,流民必反,大吴江山便会从内部崩塌!”
他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,胸口因咳嗽微微起伏,却依旧挺直脊背:“你说瓦剌愿‘送还太上皇’,可你知大同守将李默的急报?瓦剌铁骑三万已在大同城外十里扎营,假意‘护驾’,实则暗藏伏兵,只待京师城门一开,便要长驱直入,重演元兴年间瓦剌围城之祸!”
这话一出,殿内的骚动瞬间平息。
当年瓦剌围城的惨状,群臣记忆犹新——城池被围三月,粮尽援绝,百姓易子而食,至今提起仍心有余悸。
几位经历过那场浩劫的老臣,忍不住微微点头,眼神里的质疑渐渐变成了理解。
“彼时太上皇在敌营中,虽身陷囹圄,却心系社稷。”
谢渊的声音放缓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他曾暗中派死士送回绢帛,上面是他咬破手指写下的‘勿以朕为念,守国为重’八个字!
那绢帛,臣至今仍珍藏在兵部密档库中,可请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核验笔迹,以证真伪!”
他转向萧桓,躬身行礼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:“陛下,臣当年并非‘不救’,而是‘不敢妄动’!
一面假意与瓦剌周旋,许以‘分期拨付赎金’,拖延其进兵时日;一面急调宣府、大同边军加固防线,又派岳峰将军之子岳谦率死士潜入敌营,暗中保护太上皇安全。
若非如此,大同早已失守,瓦剌铁骑怕是早已兵临京师,届时别说营救太上皇,大吴江山都要沦为异域!”
站在武将列中的岳谦猛地出列,单膝跪地:“陛下,谢大人所言属实!
当年臣父岳峰将军奉命加固大同防线,与瓦剌先锋激战三日,战死沙场;臣率死士潜入敌营,亲眼见过太上皇亲书的绢帛,还为太上皇送去棉衣与药品。
此事,宣府卫副总兵李默亦可作证!”
岳谦的父亲岳峰是大吴名将,当年战死沙场的事迹举国皆知,由他出面佐证,分量不言而喻。
殿内的氛围彻底逆转,原本质疑谢渊的群臣纷纷低下头,看向周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——这位“随驾旧臣”
,怕是藏着别的心思。
周德的脸色瞬间惨白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他张了张嘴,却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他没想到谢渊竟能拿出如此确凿的证据,更没想到岳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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