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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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语

《大吴会典?都察院》载:"

凡地方官非自然身故,须连查三任考成黄册、五服亲族图谱,若尸身见火漆灼痕、衣物沾特殊茶渍,必檄镇刑司会勘。

"

谢渊垂眸抚过十二具官员尸格,素白桑皮纸上的朱批验词如霜:每具咽喉刀伤皆偏左三分,刃口斜度与三年前江西按察使遇刺伤痕无二;八具袖口茶渍经鸿胪寺辨验,确属庐山云雾春芽,唯茶汤中混有松烟墨毒——此等于尸伤茶痕间织就证据罗网的查案之道,非熟稔《洗冤集录》卷三"

刃伤方向辨"

、心怀黎庶膏血者不能为也。

野哭千家闻战伐,夷歌数处起渔樵。

卧龙跃马终黄土,人事音书漫寂寥。

永熙七年正月,都察院积雪未融,谢渊的獬豸补服上还沾着前日验尸的艾草味。

十二份卷宗在案头摞成尺许高,每份页都画着红圈——圈中不是官印,是他用朱砂描的茶渍形状。

"

周立,"

他的笔尖停在庐州知府尸格,"

从宁王伏诛到如今,"

笔杆敲在"

七窍流血"

处,"

三个月内十七位地方官非死即辞,"

目光扫过"

袖口茶渍"

的记载,"

竟全与庐山隐田案有关。

"

值房烛火明灭,谢渊的验印锥轻点庐州知府尸格"

七窍微紫"

处,锥尖在"

茶渍沁入肌理"

的批注上划出细响。

案头十二份考成簿摞成尺许高,每本页都用朱砂圈出"

庐山隐田"

字样,圈痕透纸三分,恰似当年抗税茶农被烙铁灼伤的指印。

"

周立,"

他忽然开口,锥尖停在扬州同知的卸任文书上,"

从宁王伏诛到立春,"

目光扫过"

茶税折银"

的朱批,"

江淮十三府辞任官员中,"

指腹按在"

曾参劾隐田"

的旁注上,"

竟有九员的考成簿火漆封印,与魏王旧庄私制火漆成分相同。

"

窗外竹枝不堪雪重,"

咔嚓"

折断声惊得谢渊抬眸。

院中湘妃竹的暗影投在尸格上,竟与三年前抗税茶农王大旺血书的竹刻田界重合。

他忽然想起老人临终前攥着的竹片,血痕在竹丝间蜿蜒如路,如今这十二具尸身的咽喉伤。

"

取火漆样本匣、《茶经》图谱,"

谢渊的声音混着烛泪凝固的轻响,"

把每具尸身的茶渍色号、刀伤角度,都与宗人府玉牒链案的物证比对。

"

验印锥在舆图江淮段划出深痕,锥尖挑起的纸纤维间,隐隐透出三年前魏王旧庄的铁砂矿脉图——那些藏在茶渍里的松烟墨毒,那些偏左三分的咽喉刀伤,原来都是宁王旧部在九王夺嫡棋盘上,用官员性命刻下的暗码。

周立捧着新到的江淮急报,指尖冻得红:"

大人,扬州同知辞官疏里,"

展开泛黄的宣纸,"

有半句竹帛难书茶农苦,"

又递上验纸,"

纸背火漆残痕,与当年魏王旧庄的"

"

不必说。

"

谢渊的验印锥划过舆图上的江淮水道,锥尖在"

军屯"

标记旁留下细痕,"

他们是要断了隐田案的人证。

"

忽然想起在宗人府看见的玉牒链缺口,当时以为是太子封地,此刻却像个正在扩大的伤口,"

宁王旧部在朝中盘根错节,"

锥尖重重戳在"

镇刑司"

位置,"

连镇刑司的卷宗,都在替他们消痕灭迹。

"

窗外传来竹枝折断的脆响,谢渊望着院中被积雪压弯的湘妃竹,忽然想起江西抗税茶农王大旺——他临死前用竹片刻下隐田边界,竹片上的血痕,与眼前官员尸格的咽喉伤同样深峻。

"

取竹片来,"

他忽然开口,"

把各地茶农的冤状,都刻在竹牍上。

"

周立捧着一摞竹牍回来时,谢渊正在用茶水浸泡竹片:"

《洗冤集录》说,"

他指着竹片上渐渐显形的茶渍,"

茶汁入竹三分,"

验印锥在竹牍边缘刻下第一笔,"

就像茶农的血,渗进土地深处。

"

第一片竹牍刻庐州茶农的税赋清单,第二片刻扬州茶商的火漆封船记录,刻到第三片时,谢渊的指尖被竹刺划破,血珠滴在"

军屯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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