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第28章 七七和亲人28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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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和弟弟,弟弟没七七大三岁,可自打弟弟出生那天起,七七就知道,母亲和父亲把全部的光都拢到了弟弟身上。

那光并不刺眼,却像腊月里窗棂上结的冰花,亮得悄无声息,冷得也悄无声息。

弟弟是家里的“宝贝疙瘩”

,这四个字是母亲用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吐出的,带着糯米一样的黏和甜。

母亲唤他的时候,声音会拐三个弯儿,像唱小调。

父亲呢,父亲把这三个字写进了每日的行程:下班先抱弟弟,再逗弟弟,最后把弟弟高高举过头顶,让他去够那盏并不亮的灯泡。

灯泡昏黄,弟弟的笑声却像一串银铃,叮叮当当滚进七七的耳朵里,砸得她耳膜生疼。

七七比弟弟大三岁,大三岁意味着她早三年学会自己系鞋带,早三年学会把眼泪咽进肚子,早三年学会在母亲喊“七七,别挡路”

时,迅把身子贴到墙根,像一张被雨水泡软的旧年画。

她也曾试着撒娇。

有一回,她伸开胳膊,学着弟弟的样子去够父亲的脖子,父亲却下意识侧身,她的指尖只抓到一掌冷空气。

父亲歉意地笑笑,那笑意像隔夜的茶,颜色还在,温度没了。

母亲从厨房探出头,手里举着锅铲,油星子溅到她的手背上,烫出一个小红点。

“七七,你都多大了?”

母亲的声音隔着水汽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七七收回胳膊,悄悄把手背到身后,像藏起一只被打湿的麻雀。

后来,她学会了把自己缩得很小。

弟弟哭,她递手帕;弟弟笑,她跟着弯嘴角;弟弟的玩具车缺一个轮子,她把自己唯一的条青蛙拆开,拧下一只轮子给他。

母亲看见了,摸摸她的头,那掌心落在她头上的时间,短得只够梢颤一下。

可七七还是把那瞬间剪下来,藏进心里的铁盒,晚上偷偷拿出来复习——像复习一篇永远考不到的课文。

弟弟五岁那年,了一场高烧。

夜里,父母带着弟弟去医院,七七被反锁在家里。

她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,从猫眼里看走廊的灯一盏盏亮,又一盏盏灭。

凌晨三点,她困得眼皮打架,就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铁门上,数门上的凹痕。

数到第一百七三个时,她忽然想起自己三岁时也过烧,母亲用同样的姿势抱她,父亲的胡茬扎她的脸。

那记忆像一枚被水浸过的邮票,图案已经模糊,只剩齿边的毛刺还戳得她心疼。

天快亮时,父母回来了,弟弟在父亲怀里熟睡,脸蛋红扑扑的。

母亲开门,看见七七还坐在小板凳上,愣了一下,随即弯腰抱住她。

那是七七记忆里母亲第一次用抱弟弟的力度抱她,她的肋骨被勒得生疼,却疼得踏实。

母亲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,还有一丝弟弟的奶腥。

七七把脸埋进母亲肩窝,深深吸了一口气,像要把这味道腌进肺里。

再后来,弟弟上了小学,七七上了初中。

弟弟的书包是母亲连夜缝的,帆布上绣着一只歪脖子的唐老鸭;七七的书包是表姐退下来的,拉链坏了,她用卡别住。

弟弟的铅笔盒有三层,吸铁石“咔嗒”

一声脆响;七七的铅笔是母亲从单位带回来的,笔杆上印着“会议记录”

四个字,她用橡皮把那行字擦掉,却留下一块难看的疤。

有一天,弟弟偷偷把七七的作文本带回家,指着其中一行问:“姐姐,‘偏心的天花板’是什么?”

七七抢过本子,那页纸被她揉成一团,又展开,再揉成团。

夜里,她躲在厕所里哭,哭声被水龙头冲得七零八落。

第二天清晨,她现那页作文被熨平了,压在弟弟的奥特曼玩具下面,上面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:“姐姐,对不起,我把我的天花板分你一半。”

七七把那张纸夹进了日记本。

她没告诉弟弟,其实她早就不怪了——或者说,她怪的不是弟弟,而是自己为什么总忍不住去比较。

就像小时候母亲分苹果,弟弟的总是大一圈,她盯着那个大红苹果,直到它在自己眼里缩成一粒核。

可当她终于得到那个更大的苹果时,却现自己的胃已经撑不下任何甜了。

高考那年,七七报了千里之外的大学。

临行前夜,弟弟溜进她的房间,递给她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,里面装着七颗玻璃珠、半包跳跳糖、一张画着歪歪扭扭的“家”

的蜡笔画。

弟弟说:“姐,你带去吧,想家就看看。”

七七笑着揉乱他的头,却在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。

火车开动时,她看见父母站在站台上,母亲捂着嘴,父亲举着手。

弟弟被父亲抱在怀里,两只手拼命挥舞,像一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向日葵。

七七把额头抵在车窗上,呼出的白雾蒙住了玻璃。

她伸出手指,在那片白雾上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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