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第24章 七七和亲人24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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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手心贴在姐姐后颈,汗津津的。

四姐的辫子一晃一晃,扫过七七的膝盖,像麦浪。

七七把脸埋在姐姐背上,声音闷得潮:“四姐,俺不是馋糖……俺就是想听她说‘对不起’。”

四姐“嗯”

了一声,脚步更稳了:“俺知道。

咱七七长大了,知道要尊严了。”

远处,四妮家的炊烟升起来,混着红薯的甜香。

七七回头望,看见四妮正被大丫按在门槛上洗手,肥皂沫子飞得到处都是。

夕阳把两个孩子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一个坐着,一个站着,中间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,像隔着一条刚被夕阳晒暖的小河。

七七摸了摸兜里的糖,忽然觉得掌心不疼了。

她趴在四姐背上,小声哼起今天新学的童谣,声音散在晚风里,和槐花香一起,飘得老远。

盛夏的瓜棚搭在村南头最高的岗子上,四面无遮无挡,风一吹,瓜叶翻背,露出底下圆滚滚的青皮花纹,像一群躲猫猫的胖娃娃。

棚子只是四根槐木棍支起一片苇席,席角用旧自行车内胎绑住,日头一晒,胶皮吱啦吱啦地响。

四姐和七七并肩坐在棚口,一人手里一根狗尾巴草,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脚背,眼睛却黏在田里:西红柿由青转粉,豆角垂下来像谁家小姑娘的辫绳,最喜人的是西瓜,纹路一天比一天宽,肚脐眼儿深深凹进去,熟得正正好。

“咕——”

不知谁的肚子先唱了一声,接着俩人的肚子像对山歌,一唱一和。

往常这会儿,母亲早挎着竹篮,踩着田埂喊:“俩馋丫头,回家贴饼子喽——”

可今天岗下静悄悄,只有蚂蚱擦着裤腿飞过,带着太阳晒脆的草梗声。

四姐把狗尾巴草一扔,拍拍屁股上的土:“七七,我先回去,吃饱了给你捎来。”

她说得轻描淡写,却顺手把七七的草帽往下压了压,挡住直射的日头。

七七点点头,心里悄悄按下一只小算盘:岗子到家四百三十七步,四姐腿长,平时走二百一十步就能到村口老槐树下;今儿日头毒,脚底板烫,得慢二十步;回家先舀井水洗手,三口喝完凉白开,母亲贴饼子得热灶,最快两锅出八张,四姐吃两张,卷咸豆角、抹虾酱,细嚼慢咽最少一百二十口;再装篮给俺带两张,顺手拿两条脆黄瓜、一把嫩豆角,还得挑一个最圆最甜的西红柿——她爱吃那种带着绿肩膀的“苹果青”

……

七七把手指塞进嘴里,用刚换的门牙轻轻啃指甲,眼睛盯着日影。

苇席的斜影从棚脚爬到棚柱,再一寸寸缩回去,像一条懒蛇。

她数到影子刚好退到第三道席篾时,岗子底下出现了人——分毫不差!

四姐的粉格子衫被风吹得鼓起来,像一面小帆。

她左手挎竹篮,右手高高举着一片南瓜叶当伞,给自己也给篮里的食物挡日头。

七七蹭地站起,膝盖撞翻一块土坷垃,疼得嘶嘶吸气,却顾不得揉,一路小跑迎上去。

篮子里饼子还冒热气,油星顺着粗布巾往外渗。

四姐递给她一张大的,卷了双份咸豆角,饼皮上印着焦黄的灶王爷手印。

七七咬一大口,烫得直跳脚,却咧嘴笑:“姐,你咋算得这么准?俺数到第三根席篾,你就到!”

四姐眨眨眼,从背后变出一个小茶缸,里头是冰镇过的绿豆汤,浮着几粒薄荷叶:“我出门的时候,日影也在心里替我数着呢。

咱姐妹俩,一个在心里跑,一个在地上跑,当然同时到。”

风掠过瓜田,叶子哗啦啦鼓掌,像给这场无声的约定喝彩。

七七咬着饼,忽然现四姐的布鞋前头湿了一大片——那是她怕绿豆汤洒了,一直把茶缸抱在怀里的缘故。

太阳把姐妹俩的影子投在瓜棚上,一个高些,一个矮些,却紧紧挨在一起,像两片同茎而生的瓜叶,脉络相连,分毫不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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