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第13章 七七和亲人13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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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姐总说他没死,只是"

藏进数字里了"

"

姐!

"

七七抓住她手腕时,烙饼钳已经悬在煤气灶上方三十秒。

铁钳顶端泛着不祥的暗红色,而大姐正试图把钳子送进自己嘴里,像要给某个看不见的人喂食。

后院的槐花树影投在墙上,像无数挣扎的手臂。

大姐坐在树根旁,突然安静得可怕。

她摸着自己皲裂的手掌,那些深深浅浅的裂纹里嵌着陈年面粉,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地图。

"

老七啊。

"

她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,"

姐这病是不是像厨房的老鼠?歇两天就出来啃你的账本。

"

她笑起来时露出沾着韭菜的牙缝,"

其实老鼠才聪明,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进洞里。

"

七七现她鞋尖沾着泥。

明明从凌晨到现在没出过厨房,那泥土却新鲜得能掐出水来,像是刚从某个深夜的田埂跋涉而来。

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,大姐第一次病那晚,赤脚走了十里地,说要去"

给月亮梳辫子"

当大姐把洗洁精当成香油倒进馅里时,七七终于拨通了大姐夫的电话。

对方在钢厂值夜班,声音裹着机器轰鸣传来:"

又数星星了?"

这个朴实的汉子用"

数星星"

代指所有幻觉,就像他们用"

阴天"

代指那些说不出口的崩溃。

大姐夫赶来时,大姐正在给煤气灶编辫子。

她把橡皮管绕成麻花状,嘴里哼着走调的《茉莉花》。

看见丈夫,她突然露出少女般的羞涩,把沾满面粉的手往身后藏——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七七眼眶热,想起五岁那年,大姐偷了供销社的泡泡糖,也是这样藏着赃物对他挤眼睛。

"

回家吧。

"

大姐夫去拉她胳膊,却被突然甩开。

大姐的后背抵住墙壁,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,仿佛面前站着什么庞然巨物。

她喉咙里出被扼住般的"

咯咯"

声,手指在墙上抓出五道白痕,那些痕迹恰好组成一个扭曲的"

七"

字。

七七看着大姐夫用那件旧棉袄裹住妻子——正是去年冬天大姐犯病时穿过的,袖口还留着当时咬出的齿痕。

当大姐终于安静下来,像婴儿般蜷缩在丈夫怀里时,七七注意到她鞋底沾着一片槐花瓣。

这个时节根本不该有槐花,那花瓣却鲜艳得刺眼,像是刚从某个颠倒的时空里坠落。

"

其实她早知道。

"

大姐夫突然说。

他正用湿巾擦妻子手上的面粉,那些顽固的粉尘在皱纹里结成蛛网,"

上次你给钱让去看病,她转身就买了五袋面粉。

"

钢厂的夜班灯照在他头顶,像顶着一轮冰冷的月亮,"

说与其吃药变胖,不如把面揉得筋道些。

"

大姐的呼吸渐渐平稳,却仍紧攥着那块擦过案的抹布。

七七掰开她手指时,现掌纹里嵌着无数细小的月牙形伤痕——那是二十年来每次病时,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印记。

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的话:"

你大姐的病啊,是替全家人疼的。

"

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槐花树影时,七七在后院挖了个坑。

他把大姐用废的烙饼钳埋进去,上面压了块青砖。

砖下还压着张纸条,写着给大姐夫的话:"

哥,咱换口新锅吧。

这次要不锈钢的——省得她老跟铁锈说话。

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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