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七七和丈夫83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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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,尸体扔在河沟里。

那天她路过,看见狗的眼睛还睁着,黑漆漆的,像两粒被冻住的葡萄。

她蹲下来摸了摸阿斗的耳朵,指尖触到粗糙的、带着旧伤的皮。

阿斗不会说话,可它知道谁对它好。

半年前它瘫在棚子里,镇上的人都说活不成了,劝她“趁早处理”

,甚至有人出二十文要买它的皮。

她没卖。

她每天给它擦身、换草、熬药,用勺一口一口喂。

阿斗

【扩写】

阿斗重新站起来的那个初夏,七七的肚子也微微隆了起来。

她原想瞒着,可阿斗像最先知道似的,每次她蹲下来给它刷毛,它便侧过身子,用耳朵轻轻贴一贴她的腹,鼻息温温热热,像是在跟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打招呼。

后来孩子出生,果然是个姑娘,七七给她取小名叫“小满”

——不满月就能咧嘴笑,像一穗鼓胀胀的麦粒。

小满刚会坐,就被阿斗的尾巴逗得咯咯直笑;刚会爬,便趴在阿斗的背上揪它的鬃毛。

阿斗老了,鬃毛稀疏,却从不躲闪,反而把四条腿撑得开开的,像一张四平八稳的小床。

小满咿咿呀呀的时候,阿斗就学她“咴儿咴儿”

地回应;小满学走路,阿斗就一瘸一拐地走两步停一步,像在说:别慌,我陪你慢。

七七在灶间烧饭,抬眼望去,常常看到一幅画:

——夕阳把院子里的人和驴镀成金红色。

小满踮脚去够晾衣绳上晃动的狗尾巴草,阿斗低头把草咬下来,递到她手里;小满把草插在阿斗耳后,阿斗便昂着头,像戴着最贵重的簪花,一步一步踱到七七跟前,“邀功”

似的打一个响鼻。

七七故意板着脸:“又臭美!”

小满却先笑了,阿斗也跟着龇牙咧嘴,露出黄黄的板牙,好像也在笑。

小满三岁那年,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麻雀。

她双手捧着,急得直跺脚:“娘,它疼!”

七七教她用旧棉花铺了纸盒,又用竹篾做了小栅栏。

小满把盒子放在阿斗的食槽旁边,一日三餐,先喂雀,再喂驴。

阿斗吃麸皮,小麻雀啄小米;阿斗喝一口水,小麻雀也扑棱到水盆边啄两下。

阿斗居然学会了“让食”

,每次低头前先闻一闻,确认不碰着小麻雀,才慢悠悠地卷一口草。

七七在一旁看得愣。

她想起自己小时候,父亲把一只冻僵的野猫塞进她怀里,说:“暖一暖,它也是一条命。”

后来野猫活了,每天捉了老鼠排在门口,像交租。

父亲笑着说:“畜生比人记恩。”

如今,这句话在女儿和阿斗身上续上了。

夏天涨水,河滩上漂来一只刚睁眼的小奶狗。

小满抱着狗,裤腿湿到膝盖,一进门就喊:“娘,它没娘!”

七七想说“人都养不周全,哪顾得上狗”

,可话到嘴边,看见阿斗正低头嗅那团湿漉漉的小东西,鼻子拱一拱,狗崽便哼哼唧唧地往它腿下钻。

七七叹了口气,把锅里最后半碗羊奶倒出来。

小满捧着碗,阿斗屈下前腿,狗崽就趴在阿斗的蹄子中间,咕咚咕咚喝得肚子滚圆。

狗崽取名“阿雪”

,白爪白鼻。

夜里,阿斗卧在棚里,阿雪蜷在它肚子旁的软草上,小满把阿斗当枕头,三个人(不,一人一驴一狗)挤成一个小世界。

七七半夜起来添灯油,看见阿斗的尾巴盖在小满肚皮上,阿雪的尾巴又盖在阿斗鼻尖,像三条互相取暖的被子。

她蹲在门口,突然鼻酸:原来“人”

字的那一撇一捺,不一定非得是人,只要肯彼此支撑,哪怕是一条驴、一只狗、一个孩子,也能搭成一个完整的“人”

小满五岁,开始问奇怪的问题。

“娘,阿斗会不会变成天上的驴星星?”

“阿雪为什么不会说话,却能听懂我说‘坐下’?”

“我们死了以后,还能遇见它们吗?”

七七答不上来,就带她去山坡看落日。

阿斗驮着小满,阿雪在前面蹦蹦跳跳。

夕阳越沉越低,天空像被驴蹄子踢翻的染缸。

小满忽然指着天边:“娘,你看!

阿斗的影子长到天上去啦!”

七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——阿斗的剪影果真铺成一条长长的桥,一头连着孩子,一头没入云端。

那一刻,七七觉得:孩子的心是干净的镜子,照得见所有生灵的灵魂。

镜子越大,世界就越大;镜子越亮,世界就没有阴暗的角落。

后来小满上了学堂。

先生教“仁”

字,说“二人也,亲也”

小满举手:“先生,加一条驴、一条狗,算不算‘仁’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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