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七七和丈夫83(1 / 3)
七七小睡了会,做了个梦
那天的傍晚,云层像被谁轻轻拨开,晚霞从缝隙里倾泻下来,照得院子里的一切都泛着温柔的光。
七七蹲在门槛上,手里攥着一把干草,一根一根地喂给阿斗。
阿斗是她从小养大的驴,性子倔,脾气大,半年前却突然瘸了腿,再后来连站都站不稳,整日卧在棚子里,眼神一天比一天暗。
七七急得团团转,请遍了镇上的兽医,连邻村的老郎中也请了,换来的都是摇头。
她夜里偷偷哭过好几回,又怕阿斗听见,只能咬着手背把声音咽回去。
她给它熬最稠的粥,拌最细的草料,甚至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打进去。
可阿斗只是抬抬眼皮,连舌头都懒得伸一下。
就这样过了半年,七七几乎习惯了它奄奄一息的样子。
她每天照旧给它擦身子,照旧跟它说话,说小时候它驮着她去河边,说它在集市上吓跑了偷瓜的野狗,说她其实早就把它当成亲人了。
说着说着,眼泪就砸在阿斗的鼻梁上,它也不躲,只是喘着气,像一块被风化的石头。
直到这天傍晚——
七七正絮絮叨叨地说着“你要是走了,我就真成一个人了”
,阿斗的耳朵突然动了动。
她没在意,继续掰着干草。
下一秒,阿斗的前蹄突然在地上蹭了蹭,接着,它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。
棚子里的干草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七七猛地抬头,手里的干草撒了一地。
阿斗的腿还在抖,背上的骨头清晰可见,可它确实站起来了。
它往前蹭了半步,鼻子碰了碰七七的手,像小时候那样,用湿漉漉的鼻尖蹭她的掌心。
七七僵在原地,眼泪“唰”
地涌出来,她却不敢眨眼,生怕一眨眼,眼前的一切就会碎掉。
阿斗低下头,叼起她脚边的一撮干草,慢吞吞地嚼了起来。
嚼了三口,它居然打了个响鼻,喷了七七一脸草屑。
七七“噗嗤”
笑出声,又哭又笑地扑过去,一把抱住它瘦骨嶙峋的脖子,把脸埋进它乱糟糟的鬃毛里。
阿斗的体温透过皮毛传过来,烫得她心口疼。
“你吓死我了……”
她声音哑得不像话,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。”
阿斗没回答,只是用脑袋拱了拱她的肩膀,像在说“我回来了”
。
晚霞渐渐暗了,院子里只剩下他们。
七七还是那样,每天给它擦身,给它梳毛,给它讲那些讲过一百遍的往事;阿斗也还是那样,慢悠悠地吃草,偶尔甩甩尾巴,赶走她头上的草屑。
好像什么都没变,又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只有七七知道,当她夜里醒来,听见棚子里均匀的呼吸声时,会悄悄松一口气;当她清晨推开木门,看见阿斗站在晨光里啃草料时,会忍不住摸一摸它温热的耳朵,确认这不是梦。
这一刻来得太不易了,像跋涉过漫长的寒冬后,终于触到第一缕春风。
七七想,她再也不会把任何一次寻常的陪伴,当作理所当然。
夜深了,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,只剩下一星半点暗红的余烬,像被掐住喉咙的兽,不出声音。
七七蹲在门槛上,手里捏着一根半截的柴棍,在地上反反复复地写那个“人”
字。
一撇,一捺;再一撇,再一捺。
尘土被划开,又落下,像一场无声的雪。
她写得极慢,仿佛每一笔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
写到第七遍时,柴棍“啪”
地断了,断口扎进掌心,沁出一粒血珠。
她却没觉得疼,只是盯着地上那个歪歪扭扭的“人”
,忽然笑出声来。
笑声短促,像夜里被风吹灭的灯火,随即就哽在喉咙里,化成一声呜咽。
“人……”
她轻声念,声音散在风里,“怎么就这么难写呢?”
棚子里的阿斗听见动静,慢吞吞地转过头。
月光从破窗漏进来,照在它浑浊的眼睛上,映出一点微弱的光。
七七抬头看它,现阿斗的耳朵又耷拉下去了——那是它不舒服
【扩写】
七七把最后一勺温水倒进阿斗的木槽里,看着它慢吞吞地舔,水面泛起极轻的涟漪。
那涟漪一圈圈荡开,像要一直荡到她心里去。
她忽然觉得,人和动物其实没什么两样——饿了张嘴,困了闭眼,痛了缩成一团,高兴了甩甩尾巴。
可她又想,有时候人还不如动物。
阿斗喝完水,抬起头,用那双被白翳蒙住一半的眼睛望着她。
那眼神里没有怨,也没有怕,只有一点温吞的、认命的温柔。
七七想起去年冬天,她在村口撞见李家的狗被车轧了后腿,那狗拖着血痕爬回主人家门口,呜咽了一夜。
第二天一早,李家人嫌晦气,拿棍子把它打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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