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o5章 七七和丈夫45(2 / 4)
:“我哥现在可白了,一百八十斤,啤酒肚能当电脑桌。”
他说得轻巧,像在说别人的事。
可七七想起去年冬天,阿能在朋友圈晒过一张自拍:健身房镜子前,那个曾经黑瘦如铁条的青年,居然有了松软的腰线和双下巴。
配文是——“增肌成功,感谢教练”
。
当时她还点了个赞,完全没料到命运把两兄弟的体型像洗牌一样调了个个儿。
病房里,婆婆正打盹。
阿斗把砂糖橘放在床头,动作轻得像在安放炸弹。
他回身时,七七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缠着住院手环——蓝字印着他的名字、床号,日期是一周前。
“你也住院了?”
她压低声音。
“胃出血,”
阿斗耸耸肩,“酒喝猛了。
哥现在天天盯着我喝小米粥,他自己倒顿顿烤肉。”
说完这句,他忽然弯下腰,从网兜里挑了一颗最圆的橘子,在病号服上蹭了蹭,递给七七。
那橘子在他掌心显得太大,几乎要滚落,可他捏得稳当——像捏住一段即将脱轨的生活。
傍晚,阿能来了。
果然白胖,一进门就像搬进来一朵积雨云,把走廊的光都遮暗三分。
他手里提着两杯冰美式,见到弟弟就皱眉:“医生让你戒咖啡因。”
阿斗吐吐舌头,把其中一杯塞给七七:“我哥现在是我监护人,比护士长还凶。”
阿能没接茬,只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——那头枯黄,像一丛被晒干的蒲公英。
一瞬间,七七看见他眼里闪过一点痛,像针尖扎进软肉,又迅被脂肪层包裹,消失不见。
回家路上,阿斗坚持要送七七到地铁站。
下楼梯时,他忽然说:“其实我挺感谢这场病的。”
“嗯?”
“以前照镜子,总觉得自己是哥哥的盗版,越白越胖越心虚。”
他喘了口气,声音混在夏日蝉鸣里,“现在掉了三十斤,倒像是把不属于我的肉还回去了。”
地铁口的风涌上来,吹得他t恤贴在身上,肋骨若隐若现。
七七想说点什么,却见他冲她摆摆手,转身往回走。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薄得像一张被水洇湿的旧照片——那照片里,黑瘦的哥哥和白胖的弟弟终于重叠成了一个人,站在医院灰白的台阶上,像站在时间的折痕里。
第1o6章七七和丈夫46
地铁轰隆向前,车厢顶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成同一种疲倦的铅灰色。
七七靠在门边,车厢每一次晃动,都像把她的思绪甩出去又拽回来。
她手里还捏着阿斗偷偷塞给她的那颗砂糖橘,忘了吃,橘皮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掐出几道月牙形的指甲印,渗出细小的油珠,散着微酸的香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在心里低声问自己。
问题出在哪里?
——是出在阿斗身上,还是出在阿能身上?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?抑或是出在所有人身上,像一股看不见的水流,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冲得东倒西歪?
她想起半年前最后一次在阿斗的朋友圈刷到他们兄弟俩的合照:阿斗举着啤酒杯,脸圆得像刚出炉的芝麻团子;阿能裸着上身,晒成古铜色,腹肌的阴影深得像用刀刻出来的。
那天七七还点了赞,顺手评论“兄弟滤镜拉满”
。
谁能想到半年之后,滤镜碎了一地,照片里两个人的重量、颜色、甚至精气神,都被命运像洗牌一样重新牌。
她又想起病房里婆婆枯瘦的手背。
那只手曾经能一手拎起两桶矿泉水,现在却连一次性纸杯都要颤颤巍巍地捧。
婆婆说“我有点怕”
的时候,眼里盛着一汪水,却始终没落下来。
那汪水映着七七的影子,映着阿斗凹陷的脸颊,也映着阿能突然松弛下来的啤酒肚——像一面年久失修的镜子,把所有人都照得走了形。
列车过隧道,灯闪了两下。
七七在晃动的黑暗里忽然看清:问题并不在胖瘦黑白,不在病历手环,也不在谁戒了咖啡谁又偷偷喝了酒。
问题在于——时间偷偷换了跑道,而他们还在用旧的刻度尺去量新的自己。
阿斗用旧秤称现在的体重,于是觉得自己“把不属于我的肉还回去了”
;阿能用旧的审美镜照现在的肚子,于是忧心忡忡地把自己塞进“油腻中年”
的标签;婆婆用旧日历数剩下的日子,于是每一个清晨都像撕下一页死刑宣判;而她自己,七七,用旧日的亲密去触碰此刻的疏离——于是每一次握手、每一次递花、每一次说“我在呢”
,都无端端地轻了一克重,短了一毫米。
列车冲出隧道,光线猛地灌进来。
七七被刺得眯起眼,却在那片白亮里突然明白:刻度崩坏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人死抱着旧刻度不肯松手。
橘子的重量没有变,只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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