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o4章 谁担失察之罪(2 / 2)
”
,原是酒馆识字班的通用文书,如今却成了加急筹码。
“只需一招,”
陈皓扫过众人,唇角微挑,“我们来一场不见刀兵的兵法。”
当夜,全乡调配避暑药汤,每人一碗,送至信得过的户头。
而汤中,掺入了极微量的靛蓝汁,入口无异,却会使人体液轻染微青,数个时辰后方显。
“官兵若欲逐村逐人问罪,便需察其是否曾赴‘叛众大会’,”
陈皓悠然一笑,“但若他们尿出来的,全是喝了药汤的良民……”
他没再说下去,李芊芊轻拍桌边,笑道:“那岂不是‘蓝证专用’?咱这兵不血刃,倒叫百姓都喝得清白。”
百姓其实早觉风头不对,却因识字帖而心安。
有人调侃:“这回不是造反,是喝了个颜色。”
村里的老人将这张“识字帖”
贴进灶门,说:“有字,不怕鬼;有汤,不怕兵。”
北岭七村,在接下来的风雨中,悄无声息地布满了一场民间最静默的对抗。
风夜渐浓,陈皓立于酒馆后的高台上,任丝凌乱,油灯昏黄。
他看了一眼来自县城的残令,再看那十三幅已藏布殖地图,眸中有一抹斩钉截铁的清明。
他低声说道:“真经既在,火不能焚。
灰,是刃,也是旗。”
他侧过头,对芊芊道一句:“老赵那边……差不多该动了。”
芊芊点头,随手合上账本,拔去笔尖墨薄的一点,缓缓拭净。
远方,第一声鸡鸣在山腰回荡。
鸡鸣未尽,陈皓已身披寒霜,直奔北岭学堂。
学堂内,赵秀才正指挥着几个村民,将书架上的教材一捆捆搬下。
“赵兄,动作要快,莫留痕迹!”
陈皓沉声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赵秀才抹了把额头的汗,眼神坚定:“掌柜放心,我等早已准备妥当!”
不多时,所有教材皆被埋入井底,覆上一层新土,再种上几株翠绿的薄荷,掩盖了最后的痕迹。
与此同时,柱子已带着一帮精壮青年,将谷糠与湿泥均匀地洒在村道之上。
清晨的露水混着泥土的腥气,被来回踩踏的脚印搅得更加浑浊,形成一片“万人踩踏”
的假象。
天色微亮,陈皓登上村头高台,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槌。
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敲响了那口尘封已久的大钟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钟声在山谷间回荡,悠远而肃穆,瞬间惊醒了沉睡的村庄。
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亮起,照亮了整个北岭村。
陈皓的声音,带着内力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:“今夜,无人离村,也无人迎战——我们只写字!”
话音刚落,百户灯火齐明,将窗纸映得透亮。
从远处望去,只见无数人影端坐在桌前,手执毛笔,奋笔疾书。
墨香弥漫在空气中,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黑暗都驱散殆尽。
远处山脊上,几骑黑影勒马停步,冷冷地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。
火光映照着他们阴沉的面庞,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,最终选择了折返而去。
而在县衙密室之中,刘推官正襟危坐,面前摊开着一份用鲜血写成的“血书”
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“陈皓聚众谋反”
几个大字。
他仔细地审视着血书上的每一个字迹,眉头紧锁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
良久,他终于长叹一声,拿起桌上的毛笔,蘸饱墨汁,在那份血书上缓缓地写下了四个小字:
“查无实据”
。
他放下笔,吹干墨迹,正欲将血书收起,密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,县丞大人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:“御史明日就到,若无逆党……”
刘推官压下那份血书,指尖却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,阵阵麻。
县丞那张阴沉的脸,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,始终盘踞在他的脑海。
“御史明日就到,若无逆党,谁担失察之罪?”
这句话,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,随时可能落下。
他深知,这不仅是县丞的质问,更是来自更高层的压力。
那些人,需要的不是真相,而是一个可以交代的“结果”
。
而陈皓,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“结果”
。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刘推官感到胸口闷得厉害,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那里,让他喘不过气。
他起身,在密室中来回踱步,脚步沉重而迟疑。
窗外,夜色如墨,深邃得望不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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