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8章 生相(3 / 3)
个被他许以重利收买的心腹仓官下令:
“开仓!迎王师!”
沉重的仓门被缓缓推开,堆积如山的粟米暴露在晨光中。
他亲自举着火把,点燃了城头那面早已破旧的隋字旗,看着它在火焰中化为灰烬。
他以为自己献上的是争霸天下的资本,却不知这批粮食,早就在他被调往洛阳公干期间,让临时接管用封仓的卫王掏空运往潼关及东都各处军仓。
现在,除了前面常用两个大仓看着还是满仓,但也只是仓口盈盈一丈处堆着好粮,其下部余皆是各处坑底倒腾出来的霉粮。
而那些其余大小数百仓好粮,全部掏空,只是坑口两尺处厚板之上的样子货!
空仓霉粮,或将成为拖累反隋盟军后勤的隐患。
而这样的仓,还有好多,城外的,城内的,宫里的,只是都不如永丰仓如此这般大而已。
长安市令张平高,则玩了一手更漂亮的。
他明面上严厉呵斥任何试图扰乱市场秩序的商户,暗地里却指使心腹,将东西两市最有价值的商户名录、库存清单、乃至一些商户的“把柄”,整理成册。
然后,他让一个长相普通、绝不会引人注意的伙计,扮作送菜的老农,利用每天清晨运送潲水出城的通道,将这些册子分批夹带出去。
他以为天衣无缝,却不知每一个环节,都在杜伽那麾下“便衣”的注视之下。
京兆尹主簿赵慈景,利用职务之便,复制了京兆地区部分府兵的花名册和驻防图。
他选择在子夜时分,利用一段据说“年久失修”的城墙(实则是阴世师部下得到密令,临时撤走了那段城墙的夜间岗哨),用绳索将自己缒下城去。他怀揣着在他看来足以换取高官厚禄的机密,跌跌撞撞地跑向最近的唐军营寨,却不知他带来的“机密”,早已过时,甚至是兼职的京兆尹杨子灿亲自精心编制的假情报。
……
每一个叛逃者的“成功”,都是杨子灿计划中的一环。
军队的“疏忽”,行政的“盲区”,资源的“失控”……所有这些,都是为了一个目的:让脓疮流尽,让所有潜在的敌人和背叛者,都暴露在阳光之下,并带着我们想让他们带走的东西,去麻痹、去消耗、甚至去误导城外的敌人。
这是一场冷酷到了极致的战略欺骗,用帝国的“濒死”状态作为诱饵,钓的是所有不安分的鱼。
六
在这片由绝望、背叛与冷血计算共同构筑的末日图景中,双面间谍赵德言的舞台也达到了顶峰。
在一处隶属于范阳卢氏的隐秘宅邸内,烛光被刻意调暗。赵德言、越王府属官卢楚,以及几个来自李密、窦建德阵营的暗桩头目,正围坐一堂。
“诸位,时机已至!”
赵德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杨子灿已是瓮中之鳖,之所以还在负隅顽抗,不过是挟持幼主,妄图垂死挣扎!我们必须加快行动,联络更多忠于代王的义士,同时……”
他压低了声音,接着道:
“必须在城破之前,或者…在杨子灿可能的疯狂举动、玉石俱焚之前,控制住越王殿下!只要殿下在我们手中,我们就能以‘顺应天命,罢黜暴臣,保全宗庙’的名义,与唐公、魏王谈判!届时,你我皆是再造乾坤的功臣!”
他们仔细核对着一份联络名单,上面罗列了数十名他们认为可以争取的官员和将领,讨论着如何利用家族影响力,在最后时刻发动一场“宫廷政变”,迎接联军入城。
他们自以为行事隐秘,却不知这间密室的每一句对话,都被隐藏在夹壁中的灰影探子和明里暗里的白鹭寺内外候官,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。
而那些真正的巨鳄——关陇门阀的代表们,则在更深的幕后,通过更隐秘的渠道,与联军高层进行着实质性的接触。
土地、爵位、官职的许诺,在暗流中交换。豪商巨贾们则开始疯狂地囤积硬通货,并将资产向他们认为安全的地区转移,同时不忘给即将到来的新主人准备一份丰厚的“贺礼”。
鬼谷道的影子,在醴泉坊的废墟与阴影间穿梭。
李秀宁站在细柳营的高处,远眺着那座在晨曦中轮廓逐渐清晰的巨大城池,她知道,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。
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头的攻防、内部的倾轧所吸引时,就是她出手夺取那卷足以撬动天下门阀根基的《氏族志》底本与血誓盟约之时。
大兴城,这座辉煌的帝国心脏,此刻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压力釜。
内部,是沸腾的背叛、绝望的忠诚、冷血的算计和狂热的投机;外部,是磨刀霍霍的数十万大军。
所有的矛盾都已激化,所有的伏笔都已埋下,所有的情绪都已拉满。
只差最后那一颗火星,来点燃这足以颠覆一切的冲天烈焰。
城上城下,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惊天对话与终极对决,已箭在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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