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6章 一朝风卷严霜骤,羽落如雪堆寒岫(2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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存放的多是德佑年间的废弃账册,诸如旧年刑狱案卷、卫所粮草旧账,早已无关当前边防要务。不过是丢几卷无用旧账,何必劳烦陛下分心?再者,仓门锁钥由卫所千户掌管,即便文书遗失,也是卫所疏于看管所致,与朝堂诸公无涉,更谈不上‘危及边防’。”

他刻意强调“镇刑司裁撤”“废弃账册”“卫所之责”,三点皆为推脱——按《大吴镇刑司规制》,天德元年镇刑司裁撤后,其旧档应移交刑部归档,然石崇以“旧档待核”为由,将核心密牍留在西山仓,实则为掩盖罪证。如今他推说“废弃”,正是怕人深究档册内容。

谢渊静静听着,没有立刻反驳,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石崇——他要等的,就是石崇这番急于撇清的辩解,越是掩饰,越能证明仓内文书不简单。石崇说完,偷偷抬眼瞥向龙椅上的萧桓,见帝王眉头微蹙,手指轻轻敲击御案,似在沉吟,心下不由得发慌,后背已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“石大人说‘废弃账册’,”站在文官列中的御史周廉突然开口,按规制,御史可在大臣奏议后补充陈词,“臣却记得,德佑十四年大同卫城破后,边军布防旧档曾由镇刑司接管,其中涉及北元动向及军器部署,此类文书即便过时,也需妥善保管,岂能以‘废弃’论之?卫所千户曾对臣言,西山仓平日由镇刑司旧吏看管,卫所只负责外围守卫,锁钥实则仍在石大人亲信手中,何来‘卫所疏于看管’之说?”

周廉的话如一针,刺破了石崇的掩饰。石崇脸色微变,刚要反驳,却被萧桓抬手制止:“且听谢卿续说。”石崇只得咽下话,退回列中,指尖死死攥着笏板,心中暗忖——谢渊竟连卫所的内情都摸清了,今日这一关,怕是不好过。

谢渊见周廉铺垫已到,适时开口,语气依旧平稳,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度:“石大人说‘旧账无关要务’,臣不敢苟同。”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,由太监递上御案,“此乃德佑十四年大同卫布防图副本,现存兵部档案库,其上标注的‘大同卫以西三城防御要点’,与今日北元觊觎之地完全吻合。西山仓内存有该图正本及配套的军器调度记录,若此类文书遗失,北元便可知我边军旧防弱点,即便当前布防有调整,也恐遭针对性袭扰——此非‘无关要务’,实为边防大患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萧桓,继续道:“再者,近日张家口卫所奏报‘北元游骑频繁出没’,虽无大规模异动,却已是哗变余波未平之兆。此时西山仓遗失边军旧档,若被北元细作所得,极易引发边军恐慌,动摇军心——臣以为,此事绝非‘小题大做’,而是关乎边地稳定的急务。”

谢渊的反驳紧扣“法理”与“情理”:法理上,依《大吴边军档案管理章程》,边军布防旧档需保存十年以上,且需由兵部、玄夜卫双重监管,西山仓既存此类档案,便不得随意以“废弃”处置;情理上,张家口哗变余波未平,此时提及文书遗失,极易引发帝王对“边防安全”的重视,让石崇的“小题大做”之说不攻自破。

殿内百官纷纷点头,吏部尚书李嵩虽为石崇旧党,却也不敢公然反驳——谢渊所言句句有据,且紧扣“边地安危”,若强行维护石崇,恐被冠上“罔顾边防”之名。户部尚书刘焕出列附议:“谢大人所言极是,边军粮饷已需审慎调度,若再因文书遗失引发泄密,后果不堪设想,臣恳请陛下准奏彻查。”

石崇站在列中,只觉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,像针一样扎得慌。他想再辩,却发现已无合适的说辞——谢渊不仅有档案副本为证,还拉上了边军现状,堵死了他所有推脱的路径。他只能寄望于萧桓“念及旧情”,驳回彻查之请,可看着帝王愈发凝重的神色,他知道,这希望怕是要落空了。

萧桓拿起御案上的布防图副本,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城防标记,眉头微蹙。他虽年轻,却深知边军档案的重要性——元兴帝萧珏在位时,便曾因边档遗失引发过宣府卫小规模溃败,此事载于《大吴边事纪要》,他登基后特意翻阅过。谢渊提及“德佑十四年大同卫”,更是触到了他的痛处——那年年仅弱冠的他,曾亲眼目睹大同卫守将之子入宫哭诉父亲战死的惨状,如今想来,若真有文书泄密,那一战或许另有隐情。

他沉吟片刻,目光扫过殿内百官,最终落在周显身上——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,掌诏狱与密探,依《大吴玄夜卫职责章程》,查核官员私辖之地、追缴遗失密档,正是玄夜卫的权责范围。“周显,”萧桓的声音透过冕旒传来,威严却不急躁,“明日太庙祭祖大典过后,你率玄夜卫缇骑,前往西山旧仓彻查。”

他顿了顿,补充细节,确保符合规制:“持朕的手谕副本,可调卫所兵力协助封锁仓库;查核时需会同刑部侍郎刘景,按《大吴档案核验流程》逐一登记在册,若发现缺失文书涉及边防要务,即刻封存上报,不得延误;卫所相关人等,需就地问询,若有包庇隐瞒者,一并带回玄夜卫审讯。”

这番指令条理清晰,既明确了执行者(周显)、协助者(刘景、卫所),又规定了流程(持手谕、按规制核验、问询),尽显帝王的审慎与明断。石崇听到“会同刑部侍郎刘景”时,心猛地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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