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5章 昔日繁华化灰烬,今朝灾厄蹙眉尖(1 / 4)
卷首语
《大吴通鉴?食货志》载:“天德二年秋,江南遭涝,连月不止,圩田尽毁,流民骤增逾十万,易子而食、啃树皮度日者遍乡野。帝桓怜民艰,诏户部调通州漕粮三十万石,急赴江南赈灾,敕‘每石必足,迟误者论罪’。
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侄石涛,时摄通州漕运总领之职,窥赈灾粮利重,竟悖旨行事:假‘防北元劫粮时米袋破损,沙粒可撑袋护米’为由,强令漕工掺沙三成充数;复遣私奴为监工,持牛皮鞭督工——日炙青石烫如烙,漕工赤膊卸粮,汗透脊梁仍遭鞭笞,鞭痕叠旧伤,稍迟半步即断炊,老弱漕工多有扛粮仆地者。
昌顺郡王萧栎闻通州漕运有异,易靛青短打、戴旧斗笠微服察访,于码头暗处密取掺沙米团(粒小带霉,沙粗硌齿),以素布帕裹藏,星夜入宫呈帝桓。桓见帕中沙米,指捏沙粒簌簌碎,怒掷帕于御案:‘石氏叔侄,敢以流民性命填私囊!’
遂命户部尚书刘焕,携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所遣缇骑(掌缉捕贪墨),按《大吴漕运律》‘赈灾粮贪墨即查’之条,赴京郊石涛三进私仓查抄——仓内囤净米五万三千石,皆漕粮中克扣之精米,袋面‘通州漕运’印鉴未消。
此非仅漕运一隅贪腐案,实为‘民生安危即江山安危’之警:通州码头的沙粒,裹着流民的饥寒与漕工的血汗;私仓的净米,映着石氏叔侄的贪婪与悖逆。沙粒非仅粮中杂质,实为江山根基之蛀虫显形,亦为扳倒石崇之致命铁证——民不安,则国不宁,此乃天德朝治世之戒。”
通州码头汗浸青石,沙粒裹米藏民饥;玄夜卫印封私仓,净米昭奸显贪虐,三者互为印证,皆为大吴朝护民除奸、固稳根基之关键伏笔,未有半分轻忽。
送刘公辅下扬州
漕案初息共揽鞍,忽擎星诏向邗川。
柳色依依牵征辔,淮波浩浩送画船。
柳丝安能羁远帆?酒盏徒自凝离颜。
遥思维扬全盛年,春风绽锦满歌筵。
琼花观中香成雾,二十四桥月拥船。
夜市繁灯摇碧落,淮商巨舸载珠钿。
邗沟帆影连帝阙,蜀冈丝管彻遥天。
岂期狂飙覆沃野,俄惊荒黍埋湖田。
庐舍飘如风中絮,饥鸿哀似云里弦。
残堤独倚流离妇,破灶空绕断火烟。
昔日繁华化灰烬,今朝灾厄蹙眉尖。
紫泥诏捧承天旨,青琐论辩为民怜。
此去江南察灾患,誓教仓廪丰且全。
文牍必清吏治秽,缗钱不使吏胥贪。
君行休伤扬州瘦,民望若虹待君还。
遥知泽被枯苗日,便是君归奏凯年。
待得稻粱遍郊野,再共畅登平山间。
二分明月仍似旧,重照笙歌满故川。
白云若解离人意,一路逐帆过润州。
通州漕运码头的日头毒得像烧红的烙铁,青石地面被烤得发烫,赤脚的漕工踩上去,脚底几乎要粘在石上。风裹着热浪滚过码头,卷起粮袋上的浮尘,呛得人直咳嗽——三十万石赈灾粮堆在码头,像座小山,却没半分“救民”的暖意,只有监工的鞭子声和漕工的闷哼,在热浪里撞得支离破碎。
萧栎换了身靛青粗布短打,领口磨得发毛,头上扣顶旧斗笠,斗笠檐压得低,遮住了眉眼间的宗室气度。他混在挑着货担的脚夫里,目光紧紧锁在卸粮的漕工身上:十几个汉子赤着膊,黝黑的脊梁上满是汗渍,顺着肩胛的肌肉沟壑往下淌,滴在粮袋上,晕开深色的印子。每个汉子扛着近百斤的粮袋,从漕船到粮仓要走三十步,走得慢了,监工手里的牛皮鞭就会抽在背上,“啪”的一声,留下道红痕。
“磨蹭什么!石大人的工期误了,你们赔得起吗?”监工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,腰间挂着“石记漕运”的腰牌,鞭子梢指着一个踉跄的老漕工,“再慢一步,今天的糙米饭也别想吃!”老漕工七十多岁,背驼得像张弓,粮袋压得他膝盖发颤,却不敢停下——家里还有三个流民孙子等着他换粮回去。
萧栎的指节悄悄攥紧,斗笠下的眼神沉了沉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假装帮脚夫扶货担,余光瞥见粮袋底部的缝口:黄白色的颗粒从缝里漏出来,不是米粒的圆润,而是带着棱角的沙粒,落在青石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他弯腰假装捡货担掉落的麻绳,指尖捏起一粒——沙粒还带着码头的潮气,咯得指尖生疼,混在里面的米粒,只有指甲盖大小,还带着霉点。
“老丈,歇会儿吧,喝口水。”萧栎走到老漕工歇脚的墙角,递过一壶随身带的凉茶。老漕工接过壶,手指抖得厉害,拧开壶盖猛灌了几口,凉茶顺着嘴角淌下来,浸湿了胸前的补丁,他却像没察觉,只是重重叹了口气,咳嗽声里满是疲惫。
“多谢小哥。”老漕工抹了把嘴,目光落在远处的粮堆上,眼神里满是无奈,“这米……哪是赈灾粮?是害命粮啊!”他往四周扫了眼,见监工正对着另一个漕工咆哮,才压低声音,凑到萧栎耳边:“小哥不是本地人吧?不知道这通州漕运,早被石大人的侄子石涛管得死死的——他说‘掺沙是为防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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