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1章 金陵独对萧萧木,古渡频思浩浩江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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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狠狠扎进周德的心里。他想起离京前石崇“谢渊罪证确凿”的保证,想起徐靖“陛下必信旧臣”的怂恿,再看看眼前主事欲言又止的模样,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:难道自己真的错了?难道当年的“谢渊轻君”,真的只是流言?

那夜,周德辗转难眠。值房的烛火燃了一夜,映着他纠结的脸庞——他既不愿相信自己成了党争的棋子,又无法忽视主事的提醒,更无法平息心底对真相的渴望。

次日一早,周德便以“熟悉留都军务”为由,径直走向南京兵部的档案库。掌管档案库的老吏见他是新被贬来的官员,虽有疑虑,却也不敢阻拦,只递给他一串沉甸甸的钥匙:“周大人,德佑二年的档案在西厢房第三排,您看完后务必归位,那些都是秘档。”

档案库阴冷干燥,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卷宗,上面落着薄薄的灰尘。周德走到西厢房第三排,果然看到贴着“德佑二年地方军务”“德佑二年户部赈灾”“德佑二年边镇密报”标签的木盒。他深吸一口气,打开最上面的木盒,取出一卷卷宗,缓缓展开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户部的赈灾拨款记录,上面清晰地写着:“德佑二年夏,江南大水,淹没州县二十余处,流民数十万,户部拨款十万两赈灾,库存仅剩二十万两。”周德的心猛地一沉——他终于明白,谢渊当年所言“国库空虚”绝非虚言,仅江南赈灾便耗去十万两,若再拿出百万赎金,大吴确实会陷入绝境。

他又取出一份边镇密报,那是玄夜卫北司当年发往南京兵部的副本,上面记载着:“德佑二年冬,遣密使六人赴兀良哈部,欲联兵夹击瓦剌,然该部已降瓦剌,密使悉数被斩,首级送于也先帐前。”周德的手开始发抖,这份密报印证了于科在朝堂上的证词——谢渊当年并非未寻良策,而是联兵之路早已被堵死。

一页页翻下去,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面:大同守将李默的战报,详细记载了瓦剌铁骑三万压境的凶险;兵部的死士派遣记录,三十人仅存三人,牺牲者的名单密密麻麻写了一页;甚至还有一份代宗的朱批:“谢渊所奏甚当,守国为先,救君为次,诸臣勿再议赎兵之事。”

周德靠在档案架上,只觉得浑身冰凉。他想起自己在奉天殿上“谢渊轻君”的指控,想起谢渊拿出血书时的诚恳,想起于科含泪的证词,一股巨大的悔恨与羞愧瞬间将他淹没。他终于明白,自己当年的发难,是多么可笑与无知——他只抱着“君恩”的执念,却看不到谢渊背后的牺牲与坚守,看不到江山社稷的沉重,更看不到自己早已成了石崇构陷忠良的工具。

卷宗从手中滑落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周德捂住脸,泪水从指缝中涌出,滴落在泛黄的档案上,晕开淡淡的墨痕——那是迟来七年的醒悟,也是痛彻心扉的悔恨。

从档案库出来后,周德便把自己关在值房里,不吃不喝,静坐了整整一天。夕阳透过窗棂,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案上摊着一张空白的宣纸,砚台里的墨已研好,却迟迟没有落笔。

写,还是不写?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反复拉扯。写谢罪疏,便是承认自己的愚蠢与过错,彻底否定自己在奉天殿上的所有言行;可不写,真相如鲠在喉,那些牺牲的死士、坚守的忠良,还有自己被利用的屈辱,都让他寝食难安。

“大人,该用晚膳了。”随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周德没有回应,他拿起笔,蘸了蘸墨,却又放下——他想起石崇的怨毒、徐靖的狡诈,想起自己被贬的愤懑,心中的不甘再次冒头:凭什么他们作恶却安然无恙,自己只是说了几句流言,就要落得如此下场?

可当他闭上眼睛,档案库里的那些字迹便会浮现:“流民数十万”“密使被斩”“死士三人归”,每一个字都像鞭子,狠狠抽在他的心上。他想起当年随萧桓北征,亲眼见将士们浴血奋战,那时的他,也曾心怀“守国护民”的赤诚,何时竟成了党争的帮凶?

凌晨时分,周德终于拿起笔,在宣纸上写下“谢罪疏”三个字。他的手有些颤抖,字迹却异常工整,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“失察失职,轻信流言,妄言攻讦忠良”的过错,详细陈述了查阅旧档后的醒悟,恳请萧桓“治臣之罪,以儆效尤”。

写到最后,他犹豫了许久,终究还是加上了一句:“石崇、徐靖曾唆臣发难,许以高官厚禄,臣一时糊涂,误入其局,望陛下明察。”这既是推卸责任,也是最后的愤懑——他不甘心自己独自承担所有罪责,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,也该付出代价。

写完疏文,天已破晓。周德将疏文仔细折好,装入信封,盖上自己的私印,递给随从:“立刻送往京师,务必亲手呈给陛下。”随从接过信封,快步离去。周德站在窗前,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心中五味杂陈——他不知道这封疏文会带来怎样的结果,只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忏悔。

周德的谢罪疏抵达京师时,萧桓正在御书房与谢渊商议边镇防务。内侍官将疏文呈上,萧桓翻开看了几眼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随即递给谢渊:“你看看,周德在南京倒成了明白人。”

谢渊接过疏文,仔细翻看后,躬身道:“陛下,周德既已醒悟,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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