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8章 丈夫立世当横槊,岂为痔漏折眉端?(1 / 4)
卷首语
《大吴会典?台省职掌》载:“监察御史掌纠察百官、辩明冤枉,凡风闻言事,必核其实据;若臆测构陷重臣,以‘妄议朝政’论罪。”此条明定言官立朝之本——非逞口舌之快,乃持证据以正纲纪。成武朝中期,萧桓复辟初定,奉天殿内风波未平,监察御史张鹏忽自朝班挺身而出,以“谢渊手握兵权而不阻复辟”为由当庭发难。其辞慷慨,看似承“直谏忠君”之名,实则早已沦为双重工具:既是代宗旧臣宣泄“不附新主”疑虑的喉舌,亦是石崇、徐靖等逆党借刀杀人的利刃。
《大吴名臣传?谢渊传》注曰:“鹏之发难,非独其愚钝无察,实由旧臣暗推波澜、奸佞阴施纵恿;桓之裁决,非独宽宥其过,实乃‘借案立威、制衡三方’之帝王权术。”寥寥数语,道破此案玄机。张鹏之鲁莽,不过是点燃矛盾的火星;旧臣之猜忌、逆党之算计,才是潜藏其下的暗流;而萧桓的处置,更非简单的“宽严相济”。
此案之巧,在“发难为表,立威为里”——言官为枪,承奸佞之刃,妄图刺倒掌兵重臣;帝王借势,收威权之实,既敲打旧臣“莫敢妄议”,又遏制逆党“过纵其欲”,更以“宽宥”示恩于谢渊,加固其“用而防之”的制衡格局;孤臣自守,护社稷之基,谢渊之默然不辩,非理屈词穷,乃避“指控君侧”之险、防“牵连忠良”之祸的清醒抉择。殿上一语之争,看似口舌交锋,实则是朝堂权柄的深层暗战:旧臣求存,逆党争利,帝王固权,忠良守道,四方角力皆藏于这桩“言官发难案”的肌理之中。
咏痼
潜痈伏于尻尾,结痼疾于征鞍。
金戈挥处尘沙起,铁马驰时血泪殷。
百战身躯多创痕,千忧未压此微患。
裂眦宁辞肌骨痛,按剑岂因小疾宽?
昔逐袁术临淮水,今讨袁绍屯河干。
刀光曾映潼关月,箭雨犹沾邺下坛。
丈夫立世当横槊,岂为痔漏折眉端?
犹擎酒盏观星象,忍疼仍谋定国安。
微疴安足挠吾志,扫尽群雄再整冠。
万里关河皆入望,一疮何碍覆尘寰!
值殿烛影摇寒,铜台灯花频爆,明黄光晕在盘龙柱上投下斑驳暗影,将阶下群臣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。谢渊“守社稷非守一人”的话音刚落,殿内虽暂归沉寂,却有暗流在人群中涌动——户部尚书刘焕偷偷瞥向吏部侍郎张文,眼神里藏着试探;礼部侍郎林文摩挲着朝笏,指尖的力道泄露了心绪。这些成武朝提拔的旧臣,虽因萧桓的峻法不敢妄言,却始终对谢渊“不阻复辟”的举动心存芥蒂,只盼着有人能戳破这层“忠良”的假面。
阶侧阴影里,石崇斜倚殿柱,甲胄上暗褐血痕未消,以袖掩口与徐靖递了个眼色。徐靖按刀的手微微收紧,目光如针,紧盯阶下立着的绯色身影——他与石崇早料到代宗旧臣会有不满,昨夜已通过镇刑司旧吏给张鹏递了话,暗示“谢渊通谋旧主”的“蛛丝马迹”。二人仗新帝初立之势,正伺机寻瑕,欲借言官之口,将这掌兵握宪的老臣拉下马。
“谢大人此言差矣!”一声厉喝陡然打破沉寂,如惊雷炸在奉天殿内。群臣闻声侧目,只见监察御史张鹏猛地从朝班中站出,官帽上的朱缨因动作过急而微微晃动,藏在袖中的手还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纸条——那是石崇亲信昨夜塞给他的“证据”,上面写着“东华门守军曾见谢渊门生入南宫”。
他是成武亲封的监察御史,素来以“敢言直谏”闻名,此刻双目圆睁,戟指谢渊,声音震得殿梁发颤:“你身为太保兼兵部尚书,掌全国军政与九边防务,京中禁军半数归你调度,城防烽火台亦由你辖制!《大吴军防志》明载‘兵部掌京城九门调遣’,若真心想拦,只需一道手谕调安定门守军守东华门,燃一把烽火召宣府卫李默入京,石崇等人岂能如此轻易闯宫?”
张鹏的话越说越急,唾沫星子溅在金砖上:“莫不是你早与旧主暗通款曲,故意放纵此事,好博一个‘识时务’的美名,保住你这正一品的官位!你兼领御史台,却对镇刑司撞门之事视而不见,这便是‘失职溺职’,与谋逆何异!”
这番话字字戳在要害,殿内瞬间死寂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“噼啪”声。张鹏的质问精准击中了代宗旧臣心中的疑虑——谢渊手握兵权是事实,未加阻拦也是事实,这般“私心”的揣测,恰好给了他们发泄不满的由头。刘焕悄悄挺直了腰杆,张文则微微前倾身子,眼中燃起隐秘的期待,盼着能借张鹏之口扳倒谢渊,也好在新朝保住自己的位置。
翰林学士王直的心脏猛地一缩,攥着朝笏的指节泛白。他知道张鹏虽有“直谏”之名,却素来鲁莽,极易被人利用,昨夜还见他与镇刑司的人在宫门外密谈,此刻发难,分明是受人挑唆。他偷瞄谢渊,见老臣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,花白的鬓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却又不敢贸然开口——新帝刚定了“妄议朝政者杖责五十”的规矩,此刻插话,怕是要引火烧身。
刑部尚书周铁则皱紧了眉头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朝笏。他清楚谢渊的为人,更知道东华门守军早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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