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0章 不知身后窥踪者,犹自檐前蹑足深(1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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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《大吴会典?刑法志》卷四《缉事篇》附载:“成武朝中期,镇刑司余党未清,副提督石崇(从二品)遣本司小太监(无名,隶镇刑司密探科,从九品),夜伏谢渊(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)府邸外,监其行止,录其动静,欲寻‘擅权乱政’之迹,为萧桓复辟构陷计。

时谢渊已知被盯,乃故示‘勤政务、无私谋’之态,令书房灯火达旦,批阅公文如常,实则令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(从二品)遣暗探反盯,录小太监交接状。

史称‘镇刑司窥府案’。”此案之巧,在“监”与“反监”之博弈——旧党以暗探窥枢臣,欲借迹构陷;谢渊以静制动,反借暗探传假讯,为后续破局埋饵,二者角力,显成武中期“私谋”与“公纲”之智斗。

墙根影伏夜沉沉,烛火窗摇照一心。

密录枢臣勤政迹,暗传私党构谋音。

不知身后窥踪者,犹自檐前蹑足深。

不是权场无正道,只缘私念蔽尘襟。

夜色如墨,泼洒在大吴京师的街巷间,连街灯的光晕都被揉成淡晕,贴在青石板路上泛着冷光。正阳门以西的谢渊府邸外,老墙根下的枯藤早已褪尽绿意,虬结的枝桠间挂着几片蜷曲的枯叶,风一吹就簌簌响,像老人的咳嗽,死死抓着斑驳的青砖。风裹着深秋的凉意,卷过墙缝时带起细碎的尘土,落在一道蜷缩的身影上——那是镇刑司的小太监,隶密探科,从九品的末流吏员,此刻正把自己嵌进藤叶最深的阴影里,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短。

他的灰布短衫被夜露浸得发潮,潮意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,忍不住缩了缩肩膀,却不敢抬手拢衣服——怕动静惊了墙内的人。腰间缠着的窄绸“录事带”被攥得发紧,绸带边缘磨得指腹发疼,带面上木炭画的“△”符号还泛着淡黑,是昨夜录“谢渊批军器册”的痕迹。这是他奉命监视谢渊的第三夜,镇刑司副提督石崇的话还在耳边打转,像根针似的扎着——“寻谢渊‘擅权乱政’的迹,录到‘私通边将’‘藏谋逆文书’,赏银一百两;若空手而回,杖责三十,发往边地为奴。”一百两银子,是他在镇刑司当十年小吏也挣不到的数,可边地为奴的下场,他光是想想就浑身发寒。

老墙高一丈二,砖缝里积着经年的尘土,他踩着砖缝里的凹陷处,脚尖抵着墙根的青苔,勉强能凑到窗根。窗纸是宣州贡纸,细密得能看见纤维纹路,透光性极好,屋内烛火晃动的影清晰得像在眼前。那烛火是工部造的“长明烛”,蜡芯裹着棉线,烧得慢,前两夜他守到天明,烛火也只短了三寸——谢渊的书房,总亮得比京师任何一处官署都久,连巡夜的羽林卫都知道,“谢太保的灯,比正阳门的钟还准”。

此刻,烛火下的身影正坐在案前,是谢渊。他没穿朝服,只着一件半旧的青布常服,袖口磨出了细毛边,却浆洗得发白,没有一丝褶皱,领口的布扣系得严丝合缝,没有半分权臣的张扬。案上堆着的公文摞得比他的小臂还高,最上面那本摊开着,封皮写着“宣府卫边军粮饷核验册”,边角有些卷,封皮上还留着户部侍郎陈忠的私印浅痕,是昨日刚递来的。谢渊的指尖落在“李默”的名字上,顿了顿,指腹蹭过纸面,像是在确认字迹,随后对身旁侍立的书吏低语:“宣府卫这月多领的五百石粮,让张启(玄夜卫文勘房主事,从三品)再核一遍,粮册上的交割日期有涂改痕迹,务必寻到实据。”书吏躬身应“是”,提笔在纸页边缘记了行小字,笔尖是狼毫的,划过纸页时发出“沙沙”轻响,竟透过窗缝传了出来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
小太监的呼吸猛地屏住,手里的木炭差点落在地上,忙攥紧了——他原以为能等到谢渊见“私党”,能录到“密谋”的话,没成想又是核对粮饷。前两夜也是如此,要么是批兵部的军器册,要么是看御史台的弹劾状,连个可疑的客都没见。他按木炭在录事带上画了个“△”,这是镇刑司密探的符号,代“勤政务”。可这符号画得歪歪扭扭,木炭在绸带上蹭出细屑,他心里发慌:石崇要的是“罪迹”,不是“勤政”,再这样下去,赏银没指望,杖责倒要先落在身上。

风忽然紧了些,吹得窗纸“哗啦”响,烛火晃了晃,将谢渊的影拉得很长,投在墙上像道沉默的碑。小太监眯眼细看,见谢渊起身走到书架前,取出一个紫檀木盒——木盒上雕着简单的云纹,是永熙帝年间的旧物,小太监在镇刑司见过同款,知道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用的规制。谢渊打开木盒,拿出一卷黄色的纸,那纸的颜色他认得,是内府造的“诏纸”,边缘带着暗纹,寻常官员绝不能私藏!他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,胸口发闷,忙将木炭按在带上,指尖因激动发颤——这定是“私拟密诏”的迹!石崇要的“擅权”罪证,终于找到了!

可没等他在带上画完符号,谢渊却拿起纸,走到炭盆边,将纸卷扔了进去。火焰“腾”地窜起,映得谢渊的侧脸忽明忽暗,他的手指在炭盆边缘顿了顿,像是在确认纸是否烧尽,随后才转身回案前,拿起了《大吴律》。书页翻得轻,小太监却看清了,他翻到的是“谋逆篇”,书页上还留着朱砂批注的痕迹,是谢渊的字,刚劲有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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