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1章 不是私争权位事,只缘旧过锁愁情(2 / 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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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残兵,也是这样被瓦剌盯着的……”他突然想起这个比喻,心里一阵发寒。当年瓦剌兵把他们困在土木堡,断了粮水,他那时多盼有人来救;如今他困在南宫,盼着徐靖的“时机”,却怕谢渊像当年救他那样,“救”社稷——救社稷,就是阻他。
他想起谢渊德胜门退敌的场景,是老太监从宫外听来的,说谢渊站在城楼上,甲胄上沾着霜,手里的令旗被风吹得猎猎响,身后是三万京营兵,齐声喊“随太保退敌”,声音震得瓦剌兵都慌了。如今京营兵还是那些兵,可统帅还是谢渊,那些兵听谢渊的话,比听他这个“旧帝”的话还多——徐靖说“京营旧部念旧情”,怕不是自欺欺人。
“连边军都服他……”萧桓又想起宣府卫副总兵李默,那是岳峰的旧部,岳峰是大吴的忠臣,战死在瓦剌战场,李默最是敬重岳峰,可连李默都曾对人说“谢太保德胜门一战,比岳将军还勇”。边军服他,京营服他,文官服他,百姓更服他——去年江南大旱,是谢渊奏请代宗开仓放粮,还派户部侍郎陈忠去灾区督赈,百姓都念他的好,街头巷尾都唱“谢太保,救民劳”。
这样的人,若真要阻他复位,用得着带兵吗?只需在朝堂上引《大吴律》,说一句“擅议复位者,谋逆也”,满朝文武都会附议;只需让秦云守宫门,说一句“无兵部令牌,不得入”,他连宫墙都碰不到;只需让秦飞查徐靖、寿宁侯的私党,那些人转眼就会被玄夜卫抓进诏狱。
“徐靖说‘时机将至’,可他没说,怎么过谢渊这关……”萧桓靠在窗棂上,晨风吹得他鬓边的白发晃。他突然觉得,徐靖、寿宁侯的那些谋划,像小孩子过家家——他们以为银能买通人,以为宗室能压过人,以为京营旧部能帮过人,却忘了,谢渊手里握着的,是“民心”,是“律法”,是“社稷”,这些都不是银、不是宗室、不是旧情能比的。
御案上的凉茶盏被收拾干净,可那道浅痕还在,像谢渊当年的谏言,刻在御案上,也刻在他心里。萧桓走回案前,指尖又抚过那道痕,这次没再用力按,只是轻轻摩挲,像在摸一件珍贵的旧物。
“当年若听你的,朕何至于此?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说,声音轻得像怕被谢渊听见。那时谢渊的奏疏里写“瓦剌善诱敌,若陛下亲征,敌必以陛下为饵,诱我军深入”,他当时只当是危言耸听,如今想来,每一个字都准得可怕——瓦剌真的把他当饵,京营兵真的为救他深入敌阵,最后真的溃了。
他想起自己被俘后,谢渊在京里做的事:立代宗稳定朝局,调粮饷支援边军,组织义勇守卫京城,甚至还派使者去瓦剌,想把他接回来——那时谢渊还是兵部尚书,权没现在大,却做了比皇帝还多的事。这样的人,怎么会容忍他为了“复位”,让徐靖、寿宁侯搞乱社稷?
“你现在是不是在笑朕?”萧桓突然抬头,望着殿门的方向,像在跟谢渊对话,“笑朕当年不听劝,笑朕如今困在南宫还想复位,笑朕连阻你的人都没有……”殿外没有回应,只有晨风吹着衰草的“沙沙”声,像谢渊沉默的回答——沉默,却比任何话都让他心慌。
他想起魏奉先昨夜递出去的信,信里问徐靖“谢渊若阻,当如何”,现在他多盼徐靖能有个好办法,可他心里清楚,徐靖没有——徐靖只是个诏狱署提督,掌着点刑狱卒,在谢渊的权面前,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;寿宁侯只是个外戚,靠着太后的关系才有那么点权,谢渊一句“查租银亏空”,就能让他焦头烂额;赵王只是个宗室,没有兵权,没有民心,谢渊一句“宗室不得干政”,就能让他闭嘴。
“七年了,朕还是没看透……”萧桓坐在御案前,望着窗外的晨光,突然觉得累。他累的不是七年幽禁,是累自己到现在才明白,“权”不是龙椅,不是玉玺,不是私党的承诺,是“民心”,是“律法”,是“护社稷”的本事——这些,谢渊有,他没有;这些,他当年弃了,如今再也找不回来了。
晨光透过窗缝,照在御案的浅痕上,把那道印映得格外清晰。萧桓起身走到殿外,站在“思政堂”的匾额下,望着南宫的高墙——那墙很高,把他困了七年,可他现在觉得,真正困住他的,不是这墙,是当年谢渊的那句“护社稷”。
他想起谢渊当年在太和殿的最后一次劝谏,是他启程亲征的前一天,谢渊没再上疏,只是在宫门外拦住他的銮驾,一身青袍沾着夜露,声音带着点哑:“陛下,臣最后劝一次——瓦剌不可轻,社稷不可赌!若陛下执意要去,臣请留京,臣会守住京城,等陛下回来!”
“等陛下回来……”萧桓现在念这五个字,眼眶竟有点热。谢渊真的守住了京城,真的等他回来了,可他回来后,却成了南宫的“囚徒”,成了想夺代宗位的“旧帝”,成了谢渊要“护社稷”而阻拦的人。
他想起徐靖密信里的“复位可期”,现在觉得那四个字像个笑话——谢渊掌着军政,掌着玄夜卫,掌着百官监察,京营是他的兵,百姓是他的民心,律法是他的剑,这样的人,怎么会让“复位”这种乱社稷的事发生?
“你当年等朕回来,是盼朕能护社稷;如今拦朕复位,是怕朕乱社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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