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5章 岂知边卒食霉米,腹空难御北风厉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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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反言‘士绅寒心’,敢问大人:边军寒腹与士绅寒心,孰轻孰重?”

写到“边军寒腹”时,笔尖微微颤抖——他想起前日李默送来的军报,附了一张边军士卒的家书,字歪歪扭扭写着“今岁米涩,弟腹泻未愈,恐难护边”,心口像被米样的细沙硌着,墨汁在笔尖聚成一滴,落在“寒腹”二字旁,晕开一小片黑痕,像一滴泪。案头的次米袋被风吹开,几粒次米落在纸上,粘在“谋私”二字上,像一道血痕,提醒着他:这封信,不是写给张楷看的,是替边军向地方官讨一个公道。

墨锭在砚台里再研两圈,松烟墨的香气更浓,谢渊的目光落在张楷复函中的“地方不稳”上,冷笑一声,接着写道:“大人言‘严究恐致地方不稳’,殊不知,元兴朝周忱任江南巡抚时,严究士绅掺假之罪,收没私米十万石,补缴次米差额五万石,江南非但无乱,反因漕粮充盈、米价平稳,民心安定。周忱曾言‘地方稳在民心,不在士绅’,大人若真护地方,当学周忱,而非护私弊。”

他特意引用周忱的先例,既是给张楷找“台阶”——前朝名臣亦曾严究,非他独断,也是给张楷施压——连前朝都能做到,你为何不能?官官相护的借口,在历史先例面前,不堪一击。谢渊抬手拂去纸上的次米,指尖沾了些许霉灰,他没在意,继续写:“《大吴律?食货律》载‘漕粮掺假超一成者,漕官革职,士绅削优免’,今江南掺次三成,远超律定,大人却命知府‘暂缓核查’,是不知律,还是知律而不遵?是怕扰士绅,还是怕扰自己与士绅的‘同契’?”

这几句话写得直白,没有丝毫隐晦——他就是要戳破张楷的伪装,让他知道,自己早已察觉他与士绅的往来,早已掌握他“暂缓核查”的举动。亲兵在一旁看着,大气不敢出,他从未见大人写书信如此锐利,字字像刀,要剖开对方的私心。谢渊放下笔,揉了揉手腕,竹杆上的红砂硌着手心,让他保持清醒:他不能情绪化,要留有余地,要给张楷一个整改的机会。

停顿片刻,谢渊想起玄夜卫密报中“徐阶用官船转运私米”的细节,却没有直接提及——他怕把张楷逼到绝境,反而激化矛盾。他要给张楷留一条退路,于是接着写道:“大人若真心护地方,当即刻命苏州知府、松江知府核查士绅粮仓,重点查徐阶、王琼等士绅的私仓,追缴私换好米,补缴次米差额;当命漕官重新核验在途漕粮,凡掺次超一成者,一律退回江南,费用由漕官与粮户承担;当奏请陛下,削涉案士绅的‘优免役’特权,以儆效尤。如此,方能护漕运,护边军,护民心,护地方真稳。”

他写的不是“命令”,是“建议”,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——这是给张楷的最后机会,若他仍执迷不悟,下一步便是奏请陛下,派玄夜卫与御史台联合督查,那时,张楷便不是“姑息”,是“渎职”。谢渊的目光扫过案头的元兴朝米样,想起周忱当年的举措,又补了一句:“周忱任内,曾设‘漕粮核验簿’,每船米质需巡抚、漕官、粮户三方签字,大人可效仿,以绝掺假之弊。”

此时,衙署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是沈毅来了——谢渊特意召他来,要让他亲自送信。沈毅身着玄色劲装,腰间佩着短刀,刀鞘上缠着江南产的青布,怀里揣着米样囊——囊口缝着玄夜卫的暗纹,若遇盘查,捏碎囊角的蜡丸,便有分司暗哨接应。“大人,唤末将何事?”沈毅躬身行礼,声音沉稳。

谢渊将书信仔细折叠,放入信封,信封上写“江南巡抚张楷亲启”,字迹庄重,无半分潦草。他递过信封,又取过案头的次米样与密报副本:“你持此书赴江南,亲手交给张楷,若他看后仍推诿,便将次米样与密报副本给他,告诉他,这是玄夜卫与御史台的共同意思——三日内不启动核查,我便奏请陛下派督查组。”

他顿了顿,指尖按在信封上,补充道:“路上留意徐阶的人,他们可能会截信。若遇危险,先保米样与密报,书信我已留副本,可再送。”沈毅接过书信与米样,掌心触到信封的温度,那是谢渊握过的余温,带着坚定的力量:“大人放心,末将定将书信送到,若张楷推诿,末将定让他知利害——边军士卒还等着好米呢。”

沈毅转身离去时,脚步声坚定,像一道希望的光,照亮了衙署的寂静。谢渊走到窗前,望着沈毅远去的方向,心中仍有隐忧——张楷与士绅的羁绊深,未必会因一封信改变,但他必须试,必须用这封信,打破官官相护的僵局,为江南漕运,为边军士卒,争一个公道。

他回到案前,将张楷的复函与自己的论书副本放在一起,提笔在副本末题字:“某秋,致张楷论漕运书,为护边军,为护国脉。”墨汁干后,他将副本收入木盒,与之前的漕粮亏空案、江南密查案的卷宗放在一起——木盒是紫檀木做的,是岳峰的遗物,里面还放着岳峰的半截箭镞,这些,都是他守护漕运的印记,是他作为直臣的坚守。

未时初刻,秦飞送来消息:“大人,玄夜卫监视到张楷的幕僚周文已离京,乘的是漕运总督署的快马,似是回江南报信;徐阶也派人去了巡抚府,送了一匣‘苏州新茶’,实则里面藏着密信,分司暗探已记下信中内容,是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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