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9章 醉言非是糊涂语,铁证终教罪孽空(4 / 5)
药至谢府,又特批内库人参、当归等名贵药材,嘱咐“务必让谢卿补养身子”。可每次汤药送到,谢渊都命管家转送至京营伤病营,亲手交给营中医官:“这些士卒或在德胜门拼过命,或在宣府卫冻过骨,比我更需滋补。我这把老骨头,撑得住。”营中士卒得知后,常有伤愈的校尉带着自家晒的干菜、腌的腊肉登门道谢,谢渊总是婉拒,只问“训练是否跟上”“冬衣是否合身”。
这日巳时,谢渊正伏案批阅《大同卫火器验收奏疏》,指尖忽然一阵发颤,朱笔在奏疏上划出一道歪痕。他想抬手揉一揉发酸的肩膀,胸口却猛地一阵绞痛,喉间涌上腥甜,一口鲜血“噗”地喷在奏疏上,染红了“火器合格”四个大字。他眼前一黑,身体向前栽倒,案上的《边卫布防图》散落一地。
管家闻声冲进书房,见谢渊昏倒在地,吓得魂飞魄散,一边哭喊着“大人”,一边命人火速入宫禀报。萧栎正在内阁与新首辅议事,听闻消息,当即抛下奏折,带着太医院院判直奔谢府。榻前,谢渊面色惨白如纸,呼吸微弱,院判诊脉后低声道:“陛下,谢大人是积劳成疾,心脉受损,需立刻施针急救,能否挺过来,还要看天意。”
萧栎攥着谢渊冰凉的手,眼中含泪:“无论用什么药材,都要救活他!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大吴的边防怎么办?”
太医院全力施救,谢渊昏迷了整整两日才缓缓睁眼。见萧栎守在榻前,双眼布满血丝,他挣扎着想坐起身,却被萧栎按住:“谢卿躺着别动,安心养病。政务有朕,边防有李默、岳谦,你什么都不用管。”
谢渊虚弱地摇了摇头,握着萧栎的手,声音细若蚊蚋:“陛下……臣躺不住……兵部的《冬防粮饷复查清单》还在案头,标红的三处隐患……需即刻派人核查……新任侍郎年轻……恐虑事不周……”他顿了顿,喘了口气,又道,“臣已将《军粮调度细则》的补充条款、边卫突发情况应对策略,都写在蓝皮册子里,放在书架第三层……请陛下……务必督促执行……善待士卒……别让他们再因粮饷受委屈……”
萧栎红着眼眶点头:“你放心,朕都记下了。你现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好好养病,等你好了,咱们再一起议边防、查贪腐。”
接下来的三个月,谢渊在府中休养,却仍未完全放下政务。每日午后,新任兵部侍郎都会带着奏疏前来请示,他靠在榻上,逐字逐句批改,耐心讲解制度细节;秦飞也会定期来汇报旧党残余清查进展,他反复叮嘱“不可株连无辜,却也别放过漏网之鱼”。期间,宣府卫、大同卫的将领纷纷派人送来慰问信,信中满是“盼大人早日康复”的恳切之语,谢渊让管家一一回信,只字不提自己的病情,只问士卒冷暖。
入秋时,谢渊的身体渐渐康复,能在庭院中缓慢行走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拒绝了萧栎“继续休养”的提议,执意返回兵部:“陛下,冬防将至,臣必须回去盯着。看到士卒们穿上暖衣、领到足额粮饷,臣才能真正安心。”
萧栎拗不过他,只得同意,却特意下旨:“谢卿每日理政不得超过两个时辰,由太医院派医官随时照料。”谢渊虽口头应下,回到兵部后,却依旧忙到日暮——核查军粮转发记录,抽查京营训练情况,修订《边卫协同作战章程》,事事亲力亲为。只是没人发现,他案头多了一个小瓷碗,里面常盛着太医院熬的护心汤药,喝的时候总会皱一皱眉,却从不会落下一碗。
这年冬,瓦剌游骑再次袭扰宣府卫,因军粮充足、军器精良,李默率军迅速将其击退。捷报传到京师,萧栎在奉天殿设宴庆功,特意让内侍扶谢渊坐在身边。举樽时,萧栎朗声道:“此次大捷,谢卿制定的制度功不可没!朕敬谢卿,愿大吴边防永固,谢卿身体康健!”
谢渊起身躬身,接过酒樽,目光扫过席间各司其职的文武官员,又望向窗外飘落的初雪——仿佛看到宣府卫士卒穿着新冬衣巡逻的身影,看到京营新兵在训练场挥汗如雨的模样。他微微一笑,饮尽杯中酒,心中澄澈如洗:只要守住初心,守住制度,守住那些需要守护的人,纵使身形消瘦,纵使鬓发如霜,这颗为大吴跳动的心,便永远不会疲惫。
卷尾语
谢渊醉后直言指证杨武,看似偶然的酒酣之举,实则是深思熟虑的查案策略——借宴饮打破官官相护的壁垒,以醉态掩饰查案的锋芒,既避免了提前走漏风声,又能当场获取初步供词,尽显“刚直与智慧并存”的政治手腕。从私扣军粮的查实,到旧党残余的清除,再到军粮调度细则的完善,谢渊以“士卒性命为念”,层层递进,终实现“个案惩处”到“制度防弊”的闭环,暗合明代“于谦严惩军粮贪腐”的历史本质。
心理层面,谢渊的“醉”与“醒”形成鲜明张力:表面的酒酣拍案是“醉”,实则是借酒壮胆、打破僵局的策略;内心对士卒冻饿的痛惜、对贪腐的愤怒是“醒”,始终指引着查案的方向。面对张文等人的包庇,他不怒不躁,凭证据说话;处置杨武时,他不徇私情,依法严惩,展现了“公而忘私”的直臣本色。
《大吴名臣传?谢渊传》载:“渊虽位极人臣,却心系士卒,见军粮被私扣,怒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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