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9章 医状含忧凝恳切,疏言牵念扰君情(3 / 6)
党余孽,镇刑司的秘库,还有那些借规制之名行苟且之事的人,都得一一挖出来。
回到兵部衙门,杨武正捧着一堆文书等他。见他进来,连忙道:“大人,宣府卫奏报,瓦剌又在边境集结,岳谦副总兵请增派火器。”
谢渊接过奏报,草草看了一眼:“让工部把新造的佛郎机炮调两百门过去,明日就发。”
“是。”杨武刚要走,又被谢渊叫住。
“杨武,你去御史台调些人手,”谢渊压低声音,“查镇刑司旧档,特别是成武元年到三年的南宫采办记录,还有石迁当年的亲信采办官,一个都别漏了。”
杨武一愣:“大人,镇刑司旧档归玄夜卫管,我们去查,怕是……”
“周显那边,我打过招呼了。”谢渊道,“记住,动静要小,别让吏部那边察觉。”
杨武点头:“属下明白。”
待杨武走后,谢渊走到案前,铺开纸。他要写一道《请查南宫采办积弊疏》,把镇刑司旧党的勾当捅出来。可笔握在手里,却迟迟落不下去——一旦彻查,必然牵扯出更多人,李嵩背后的文官集团,玄夜卫里的旧党余孽,甚至……萧栎会不会忌惮牵连太广,中途叫停?
他想起德佑帝咳血的医案,想起南宫漏风的窗纸,想起周显说的“减三成”密令。指尖在纸上重重一按,留下一个墨点。
“罢了。”谢渊低语,“哪怕掀翻朝堂,也得查到底。”
三日后,御史台的密查有了眉目。杨武拿着一卷供词,脸色凝重地走进谢渊的书房。
“大人,查到了。”杨武把供词递给他,“成武元年,石迁命镇刑司采办官王三,将南宫月供银三成扣下,说是‘为旧党储备经费’。王三怕被发现,就用碎炭、冻肉充数,还买通了南宫的两个小太监,让他们瞒报实情。石迁倒台后,王三怕受牵连,把扣下的银子分给了礼部侍郎林文、户部主事张全,还有……玄夜卫南司的一个千户。”
谢渊翻看供词,王三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把每一笔赃银的去向写得清清楚楚——林文得了五百两,张全三百两,那个千户两百两。他冷笑一声:“果然是官官相护。”
“还有更糟的。”杨武压低声音,“王三说,去年冬天,太上皇咳得厉害,刘公公请增炭火,林文却让人回话,‘若南宫炭火太足,陛下那边会多想’,硬是压了下来。”
谢渊猛地拍案,茶杯里的水溅出来:“混账!”
他起身踱步,胸中怒火翻腾。这些人,为了银子,为了迎合上意,竟然眼睁睁看着故君受冻,连基本的人伦都不顾了!
“王三在哪?”谢渊问。
“关在御史台的暗牢里,周显派了玄夜卫的人看着,说是‘怕有人灭口’。”杨武答道,“林文和张全那边,我们也派人盯着了,他们这几日行踪诡秘,林文还去了李嵩府上两趟。”
谢渊停下脚步:“李嵩……他果然脱不了干系。”
正说着,门外传来通报:“大人,理刑院的人来了,说要提审王三。”
谢渊皱眉。理刑院是管刑狱的,按规制,王三是御史台查获的人犯,理刑院无权插手。
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进来的是理刑院左丞,一个油滑的中年官员,拱手笑道:“谢大人,王三牵涉镇刑司旧案,理刑院奉陛下口谕,要将人犯提走再审。”
“陛下口谕?”谢渊盯着他,“可有明发旨意?”
左丞脸上的笑僵了一下:“是……是周显大人传的口谕。”
“周显?”谢渊心中起疑,“他昨日还说,王三由御史台看管,怎么今日就变了?”
左丞支吾道:“这……下官不知,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谢渊知道,这定是李嵩等人动了手脚,想从王三嘴里套话,或是干脆灭口。他站起身:“王三是御史台查获的要犯,没有明发旨意,谁也不能提走。左丞请回吧。”
左丞脸色沉下来:“谢大人,你这是不给理刑院面子?”
“我只给规矩面子。”谢渊语气冰冷,“《大吴会典?刑狱志》载:‘御史台查获人犯,非钦命不得移交’。左丞若要强抢,便是违制。”
左丞被噎得说不出话,狠狠瞪了谢渊一眼,转身走了。
杨武担忧道:“大人,理刑院背后是李嵩,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谢渊走到窗前,望着远处的宫墙,“他们越是急着灭口,越说明王三知道的事不简单。你去告诉周显,若王三出了半点差错,我第一个参他失职。”
杨武刚走,谢渊就铺开纸,提笔写《劾林文等贪墨南宫供银疏》。他要赶在李嵩动手前,把证据递到萧栎面前。墨汁落在纸上,晕开一个个字,仿佛是那些被克扣的炭火、冻肉,在无声控诉。
萧栎看着谢渊递上的疏文和供词,手指在御案上敲了半个时辰。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落下的声音。
“陛下,”周显侍立一旁,轻声道,“林文是李嵩门生,张全是刘焕的表亲,玄夜卫那个千户,是石迁的旧部。一旦彻查,吏部、户部、玄夜卫都要动,怕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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