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0章 待旦无声商进退,一声长叹月沉东(1 / 3)

加入书签

卷首语

《大吴稗史?太上实录》载:“萧栎践祚,尊故君萧桓为太上皇,徙居南内养疴。成武七年冬,上皇沉疴日笃,形销骨立,旧党余孽窥其懦,多假‘太上懿旨’名目攀附营私。太保谢渊感昔年东宫知遇之恩,夜潜南内问安,密谈逾两刻,退而抚柱长叹‘辅弱主可借君权,辅弱太上唯余旧恩’,及归第待旦,解紫袍易绯衫,对镜见新霜覆鬓,喟然自语‘该还政了’。”

此夜谈待旦之举,是谢渊“报旧恩”与“防奸佞”的情感拉锯,亦是“弃虚名”与“守实任”的理智抉择。南内密语时的失望隐忍、对镜窥鬓时的茫然自省、绯袍加身时的决绝坚定,尽展中兴重臣在“皇权交替、恩义纠缠”中的两难之境与担当本色。

南内灯昏药气浓,故君憔悴对残釭。

霜侵鬓角惊时暮,袍染绯痕怀旧重。

旧恩未负初心固,新责当担俗议空。

待旦无声商进退,一声长叹月沉东。

谢渊捧着一匣上好的高丽参,踏着碎月走进南内宫门。守门的老内侍是当年萧桓潜邸旧人,见他来,忙躬身引路,声音压得极低:“谢太保,太上近日胃口愈差,昨夜又咳了半宿,您劝劝他,多少进点食。”他点头应下,指尖触到匣上的锦缎,竟有些发凉——这匣子,还是当年萧桓任太子时,赐他盛放《兵法辑要》的旧物,如今却用来装参药,物是人非。

南内的寝殿比宫中简陋,窗纸破了一角,夜风灌进来,吹得烛火忽明忽暗。萧桓半倚在铺着旧棉絮的榻上,身上盖着两床厚被,见他进来,枯瘦的手微微抬了抬,声音细得像蚊蚋:“是谢卿……坐吧,朕……我这身子,起不来了。”

他放下参匣,在榻前的杌子上坐下,目光掠过萧桓的脸——比上月见时更瘦了,颧骨高耸,眼窝深陷,原本还算丰润的脸颊如今只剩一层皮贴在骨上,连说话都带着气促的喘息。“太上皇,臣托人从高丽购得参药,据说能润喉止咳,您让侍医看看,若能用,臣再让人送些来。”

萧桓摆了摆手,示意侍女将参匣收在一旁,目光却落在他身上的太保紫袍上,眼神有些恍惚:“谢卿还是这般……精神。想当年你任兵部侍郎,陪我在东宫看《元兴帝北伐策》,你说‘若有一日,臣必为殿下守好宣府’,还记得吗?”

谢渊心中一酸,点头道:“臣记得。太上皇当年还说,‘若真有那一日,朕必以精兵相付’。”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,那时萧桓还是意气风发的太子,他还是锐意进取的侍郎,谁曾想如今一个缠绵病榻,一个身负重责,连提及往事都成了奢侈。

萧桓轻轻咳嗽了几声,侍女忙递上温水,他喝了一口,才续道:“可我……终究没护住你。北狩那几年,听说李嵩他们处处为难你,连德胜门的粮饷都敢克扣……是我没用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哽咽,枯瘦的手抓住谢渊的袍角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如今萧栎登基,你权位重了,可也要当心……那些人,连我这个太上皇都敢敷衍,怎会真心对你?”

谢渊看着他无力的模样,心中的失望像潮水般涌来。他此来,本是想借问安之机,密告萧桓“旧党借‘太上懿旨’名义,在江南截留赋税”之事,盼他能以太上皇之尊,暗中约束一二。可看萧桓如今的状态,连自保都难,更别提制衡旧党了。

“太上皇保重龙体要紧,朝中之事,陛下自有决断,臣也会尽力周旋。”他放缓声音,尽量让语气显得安稳,“只是近日江南报称,有旧党官员借‘为太上祈福’之名,向地方摊派银两,实则中饱私囊,臣已命秦飞暗中调查,不日便可查实。”

萧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却没了往日的果决,只是喃喃道:“祈福……也是好事,别查了,免得又生事端。我这身子,也活不了多久了,别让我走前,还见着朝堂动荡。”他松开谢渊的袍角,缩进被子里,像个怕事的孩子,“你也……别太刚直,李嵩他们人多,得罪不起的。”

谢渊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冰锥扎了一下。他想起当年萧桓北狩归来,虽显颓唐,却还能对他说“谢卿放心,朕知你忠直”;可如今,竟连“惩治贪腐”都成了“生事端”。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愿与他共论边防的太子,分明是个被病痛和恐惧磨去了棱角的孱弱老人。

“太上皇,”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,“那些人借‘祈福’之名盘剥百姓,若不查处,恐激起民变!德胜门之役,三千将士因粮饷不足而死,难道您忘了吗?”他想起继忠,想起那些战死的士兵,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,“臣身为兵部尚书,岂能坐视百姓受苦、将士寒心?”

萧桓却别过脸,避开他的目光,声音带着哀求:“别说了……我累了。谢卿,你是忠臣,可忠臣往往……不得善终。听我一句劝,别管那么多了,保住自己要紧。”说罢,他闭上眼,摆了摆手,示意他退下。

谢渊看着他逃避的模样,嘴唇动了动,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。他躬身行礼,转身走出寝殿。殿外的夜风带着寒气,吹得他打了个寒颤,才发觉官袍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老内侍跟在他身后,小声道:“太保莫怪太上,他北狩时受了惊吓,回来又染了病,胆子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