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5章 遥尊虽易君臣礼,死守犹存社稷才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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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《大吴帝纪?德佑卷》载:“成武帝萧栎南京登基,诏驰京师,逾三日至南宫,德佑帝萧桓具礼受诏,遥尊为太上皇。时桓困南宫已逾月,宫宇荒疏,阶前枯草半尺,玄夜卫守宫者皆李嵩心腹——白日则逐件搜检宫中文籍,连桓日常诵读的《大吴祖制录》,亦需经卫卒核验墨痕、辨明无密信后方可取用;夜则五步一哨,巡哨铁甲声彻夜绕殿,连窗棂缝间递入的清风,似都裹着监视的冷意。诏至之日,桓屏退左右,独对诏书长坐半日,忆昔年山西赈灾事,叹‘昔年与栎、渊同心护饥民,今岁当与栎、渊同心护社稷’,遂释‘栎乘危夺权’之疑,唯念京师防务急、谢渊箭创重、北伐粮饷安。”

此诏非仅“定太上皇名分”的制式文书,实为萧桓“从九五之尊到社稷旁观者,从困厄疑惧到释然担当”的心态转折枢纽。昔年李嵩党羽日至南宫“请安”,实则散播“萧栎欲废兄、谢渊私通瓦剌”之谣,桓虽未全信,却也难免心忧;今诏书墨痕如新,“遥尊太上皇,岁供无缺”显兄弟情,“谢渊为北伐副督,赐便宜行事权”证忠臣心,“江南粮饷五万石、援兵一万三日内赴京师”明社稷计——三语破尽谗言,让桓终悟:栎之登基,非为一己尊荣,乃为“国无主则乱”;渊之掌军,非为专权,乃为“军无帅则溃”。

桓之忆旧,亦非沉溺往事,乃以史为鉴:昔年山西大旱,赤地千里,饥民易子而食,李嵩门生借官粮囤积居奇,谢渊时任山西按察使,冒“触怒权贵”之险查封粮铺,三日平价售粮救万民;桓与栎亲赴赈灾,栎为安抚百姓,彻夜守在粮站,亲手递粮与老幼;后李嵩令户部侍郎陈忠拖延赈灾粮,渊又上书弹劾“粮饷乃民命,迟一日则百命丧”——那段“君臣同心、兄弟同力”的往事,恰是今日“共抗瓦剌、共护社稷”的预演。故今唯述桓受诏半日之独角始末,不涉旁支,以细节显其心路起伏、旧情之重、社稷之念,补大吴危局下“皇室内部凝聚”的历史闭环。

南宫灯冷漏声催,一纸诏书自南来。

旧忆山西旱魃灾,饥民扶老叩辕台。

谢郎冒死封粮铺,栎弟通宵散粟财。

若非当年同振廪,怎教今日护邦魁?

遥尊虽易君臣礼,死守犹存社稷才。

独对残灯思故旧,北方云起盼捷来。

南宫正殿的窗纸蒙着层薄灰,晨光透进来时,只在青砖地上投下几缕微弱的光。萧桓坐在案前,指尖摩挲着案上的《大吴祖制录》,书页上“天子守国门”的朱批已被他摸得发亮——这是他困南宫的第三十三日,玄夜卫侍卫的脚步声仍如往日般沉重,从殿外走过时,总会刻意放缓脚步,似在监视,又似在提防。殿角的铜炉早已无香,只剩炉底积着的冷灰,像极了他此刻沉郁的心境。

他起身走到窗边,指尖按在冰凉的窗棂上,木缝里还嵌着冬日残留的碎冰,硌得指腹发疼。望向宫外,玄夜卫的岗哨立在墙根下,甲胄上的玄色漆皮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岗哨间的距离不过五步,连一只飞鸟都难飞过——李嵩党羽怕他与外界通消息,把南宫守得像座铁牢。萧桓轻轻叹了口气,想起三日前秦飞借“送冬衣”递来的密报,说“谢渊在安定门箭创未愈,仍每日登城巡视”,心中满是焦灼:京师粮尽,瓦剌未退,他却只能困在此处,连一句慰问的话都传不出去。

殿外忽然传来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的声音,压得极低:“陛下(此时尚未受诏,仍称‘陛下’),南京诏书至,礼部遣官护送,需当面呈递。”萧桓心中一震,快步走到殿门,见秦飞引着一名礼部郎中,郎中身着青色官袍,手中捧着明黄绸缎裹着的诏书,绸缎边角绣着“成武”年号的字样,显是新帝登基后的首道诏书。郎中见萧桓,躬身行礼,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局促:“臣礼部郎中,奉成武帝陛下之命,递登基诏于德佑帝陛下。”

萧桓伸手接过诏书,指尖触到绸缎的质感,冰凉顺滑,却压得他手臂发沉。诏书的封套上盖着“大吴礼部之印”与“成武帝御玺”的朱印,印泥尚新,显是刚从南京送来。他捧着诏书,指尖微微颤抖——自南京议立的消息传来,他便知萧栎登基是必然,却仍怕诏书中写“废帝”“弃上皇”之语,此刻封套在手,竟有些不敢拆开。

回到案前,萧桓小心翼翼解开明黄绸缎,露出里面的洒金宣纸诏书。宣纸边缘印着礼部特有的暗纹(日、月、星辰纹),上面是萧栎的亲笔,字迹比昔年兄弟二人练字时沉稳了许多,却仍能看出几分熟悉的笔锋。他逐字细读,开篇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德佑帝蒙尘瓦剌,社稷危殆,臣栎承百官宗室所请,登大位,改元成武,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,每岁遣官祭太上皇生辰,凡太上皇所需,南宫供给无缺”的字句,让他悬着的心渐渐落下——萧栎未忘兄弟情,更未忘“护上皇”的承诺。

读到“设北伐督府于京师,以谢渊为副督,赐‘便宜行事’之权,江南粮饷五万石、援兵一万,三日内启程赴京师”时,萧桓的呼吸骤然急促。指尖按在“谢渊”二字上,墨痕未干,似能触到萧栎书写时的郑重——他想起昔年谢渊在山西的模样,那时谢渊还是山西按察使,一身正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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