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4章 遥忆上皇漠北苦,誓提王师救归人(3 / 4)
散去,绯色、青色、绿色的官袍掠过宫道,像退潮时的彩浪,唯有玄夜卫密探仍分散在街角,指尖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,警惕地盯着暗处——他们还在盯防李嵩党羽的异动。
皇宫外的朱雀大街却渐渐热闹起来。百姓们从巷弄里探出头,起初只是三三两两的试探,见宫门处无异常,便扶老携幼围了过来,连先前因“瓦剌屠城”谣言闭店多日的布铺、米铺,也悄悄卸下门板。布铺掌柜老王颤巍巍地点亮门前的气死风灯,灯影里,他摸出藏了多日的“大吴太平”木牌,重新挂在门楣上;米铺伙计则搬出半袋糙米,放在门口,高声喊“今日糙米平价卖,愿陛下登基,早日迎回上皇”。
礼部侍郎林文率四名礼部郎中,捧着用明黄绸缎裹着的登基诏书,登上皇宫外的宣诏台。林文清了清嗓子,展开诏书时,绸缎的窸窣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。当读到“朕必遣死士通漠北,誓迎上皇归京”时,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欢呼;读到“江南粮饷五万石、援兵一万,三日内赴京师,助谢太保守城”时,欢呼声已连成一片,有白发老妇跪地磕头,额头磕在青石板上,却笑着说“有陛下这句话,咱大吴有救了”;还有孩童举着半块干饼,跟着大人喊“迎上皇、守京师”,声音虽稚嫩,却透着真切的期盼。
萧栎站在皇宫的角楼上,凭栏而立。晚风卷着朱雀大街的欢呼声,飘进他的耳中,他抬手按在栏上,指尖触到木质栏柱的纹理,那是永熙帝时修的角楼,柱上还留着当年工匠刻的“永熙三年造”的小字。他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影、点点的灯盏,眼眶微微发热——昨日议立时的争执、祭天时的忐忑,此刻都化作一股沉甸甸的暖意。
太子太傅缓步走到他身边,手中捧着一件素色棉袍,轻声道:“陛下,夜风寒,披上吧。今日之事,看似顺遂,实则藏着无数人心力——楚王昨夜便去宗室府游说捐粮,玄夜卫死士已备好今夜赴京师的马,户部郎中们正连夜核点粮库,这些都是民心向背的明证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北方,“谢太保在京师守了这么久,定在盼着南京的消息;上皇在漠北,怕是也在等一句‘大吴未弃他’。接下来,只要粮饷援兵按时到,京师便能稳住,北伐便有根基。”
萧栎接过棉袍,裹在身上,暖意顺着衣襟蔓延开来。他点点头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格外坚定:“太傅说得是。朕今日站在这里,才懂永熙帝当年说‘君者,当为百姓遮风挡雨’的意思。方才听百姓喊‘迎上皇’,朕忽然想起,上皇昔年带朕去西郊猎场,说‘这大吴的江山,是百姓的江山,不是咱萧家的私产’,那时朕还不懂,今日才算明白了。”他望着北方天际,心中默念:“上皇,朕已登基,定不辱你托付的江山;谢太保,朕已备妥粮兵,定不让你在京师孤军奋战;天下百姓,朕已立誓,定护你们不再受战乱之苦。”
回到寝宫,萧栎令贴身太监取来《大吴祖制录》。那是一本线装旧册,书页边缘已被翻得泛黄,封皮上“元兴帝手批”的朱印虽淡,却仍清晰。他翻到永乐三年那一页,元兴帝“朕登大位,非为一己尊荣,为救兄归,为护社稷,为安百姓”的墨字,力透纸背,旁边还留着永熙帝年轻时批注的“祖训当守,民心当护”。萧栎取来狼毫笔,在空白处躬身写下:“成武元年,朕登大位,亦承此三志:一救上皇归,二护社稷安,三保百姓宁。若有违此誓,愿受列祖列宗责罚,愿受天下百姓唾弃。”落笔时,他特意将“救上皇归”四字写得格外重,墨痕深透纸背,似要将这誓言刻进册页里。
批注毕,他将《大吴祖制录》放在枕边,又从衣襟内侧摸出一枚和田玉佩——那是上皇萧桓在他及冠时赐的,玉佩呈圆形,上面雕着“兄弟同心”的纹路,多年来他一直贴身戴着,连被俘瓦剌的消息传来时,也没敢丢。指尖摩挲着玉佩的纹路,冰凉的玉质竟渐渐有了体温,萧栎轻声道:“上皇,这玉佩朕替你好好收着,等北伐胜利,朕亲自到漠北接你,再亲手还给你。”
片尾
夜渐深,南京城的灯盏像星星般一盏盏熄灭,唯有皇宫的宫灯仍亮着,昏黄的光透过窗纸,映在萧栎的案上。案上摊着一张素笺,旁边放着一方刚磨好的徽墨,萧栎握着狼毫笔,笔尖悬在笺上片刻,才缓缓落下——他要给谢渊写一封手谕,这封信,不仅是调粮调兵的指令,更是给京师将士的定心丸。
“谢太保亲览:瓦剌挟上皇逼境,京师苦守,朕每念及此,夜不能寐。今朕登大位,改元成武,首事便是援京师、迎上皇。现令:一、江南粮饷五万石,由楚王督办,明日卯时起运,玄夜卫北司派百人护送,沿途州县需全力配合,若有延误,以《大吴律?延误军饷律》治罪;二、江南卫所兵一万,选精锐者,由兵部侍郎杨武统领,三日内于南京城外誓师,赴京师归你调度;三、设北伐督府于京师,朕为督,卿为副督,赐卿‘便宜行事’之权——凡阻挠军务、私通瓦剌者,卿可先斩后奏,无需禀朕。”
写到“便宜行事”四字时,萧栎特意加重了笔力,墨痕在笺上晕开一小片,像一道不容置疑的承诺。他知道,谢渊在京师既要防瓦剌攻城,又要防朝堂奸佞掣肘,若没有实权,怕是难施展手脚。写完后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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