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5章 甲裂犹擎刃,袍殷志不摇(3 / 4)
余,有的断了臂,用嘴咬着刀;有的少了腿,坐在地上用短刀捅胡兵的马腿;还有个十五六岁的乡勇娃,身上燃着火,却抱着个胡兵滚进护城河,一起沉了下去。
“校尉!撑住!”断了左臂的赵二嘶吼着,用右手拿着锄头砸向胡兵的头,胡兵的弯刀反手砍在他胸口,赵二倒下去时,还对着谢勉喊“别让胡贼过去!”谢勉的环首刀又砍倒一个胡兵,却觉得胸口一热——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胸甲,从左肩穿进,右肩穿出,箭杆带着血珠,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他闷哼一声,一口鲜血喷在桥板上,血雾里,他好像看见父亲站在兵部的台阶上,对他说“勉儿,要活着回来”。
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,可桥中间还有一道用尸体堆成的矮墙,只要再守住片刻,父亲的援军或许就到了。他用刀鞘撑着桥栏,一点点往前挪,右腿的箭杆被地面磨断,箭头在肉里搅动,疼得他眼前发黑,每挪一步,桥板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。一个胡兵见他重伤,举着弯刀冲过来,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语,刀风劈面而来。谢勉猛地抬头,眼里布满血丝,用尽最后力气挥刀——环首刀虽然卷了刃,却还是砍中了胡兵的脖子,胡兵的头颅滚落在地,眼睛还圆睁着。可他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,身体晃了晃,往桥板上倒去。
就在这时,一颗铅弹从侧面射来,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咽喉。
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涌出来,他想抬手捂住脖子,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。他躺在桥板上,视线渐渐模糊,能看见胡兵往桥中间冲,能听见兄弟们的惨叫声,还能想起昨日李老栓给他的干饼,想起父亲写的家书,想起皇城里面百姓的笑脸。他不甘心——他还没跟父亲说一声“我守住桥了”,还没看见胡贼被打跑,怎么能死?
他用最后一丝力气,手指抠着桥板的缝隙,一点点往起撑。身体越来越沉,像被冰水裹住,可他还是死死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,刀柄上的青布被血浸透,贴在掌心。最终,他靠在桥栏上,再也没能站起来,眼睛圆睁着,盯着皇城的方向,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——桥还在,他没辜负父亲,没辜负兄弟们。
胡兵见他死了,疯了似的往桥中间冲,却被剩下的亲兵和乡勇拦住。亲兵们扑到谢勉的尸体旁,用身体挡住射来的箭,有的甚至趴在他身上,任由胡兵的刀砍在自己背上;乡勇们抱着火油桶往胡兵堆里扔,火油泼在尸体上,瞬间燃起大火,火里传来胡兵的惨叫,也传来乡勇们“守住桥”的嘶吼。
太阳升起来时,金水桥变成了一座血桥。桥板上积满了尸体,谢勉的尸身被压在最上面,怀里还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,血从他的伤口里渗出来,顺着桥缝滴进护城河,把河水染成了淡红色。胡兵踩着尸体想过,却因为尸体太滑,纷纷坠河,有的被淹死,有的被河里没死透的乡勇拖下水,折腾了三个时辰,竟没能踏上桥的另一边。
谢渊率四万京营卒赶到时,太阳已经挂在半空。他骑着马,远远就看见金水桥的黑烟,心里像被重锤砸着——昨夜接到密报时,他正在兵部核对粮账,手里的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,抓着镇国剑就往外冲。一路上,他斩了十几个拦路的胡骑,马跑掉了蹄铁也没停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勉儿等着我。
可他还是来晚了。
刚到桥边,他就看见那堆像小山似的尸体——最上面的那个身影,穿着儿子常穿的青布战袍,虽然血污模糊,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。“勉儿!”他嘶吼着,从马上跳下来,盔甲的关节碰撞着,发出沉闷的声响,他踉跄着往桥上跑,靴底踩在血水里,发出“咕叽”的声响。
京营卒想拦住他,怕桥上的尸体塌了,他却一把推开:“让开!那是我的儿子!”他踩着尸体往前走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好几次差点滑倒,却还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。走到谢勉的尸身前,他蹲下身,轻轻拨开压在儿子身上的胡兵尸体——儿子的眼睛还睁着,盯着皇城的方向,手里还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,手指因为用力而僵硬,指缝里还夹着半块干饼,是李老栓给他的那一块。
谢渊伸出手,想合上儿子的眼睛,指尖触到儿子冰冷的脸颊,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,滴在儿子的战袍上,与血混在一起。“勉儿,父亲来了……”他哽咽着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你说要替我守桥,你做到了……可你怎么不等我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起来,尸体很轻,轻得像一片羽毛,可他却觉得有千斤重——这是他的儿子,是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喊“父亲教我练刀”的孩子,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,身上的血还没干透。
秦飞带着玄夜卫卒押着郎文、宋文、陆淳赶来时,谢渊正抱着谢勉的尸身坐在桥边,用自己的披风一点点擦去儿子脸上的血污。三人跪在地上,吓得浑身发抖,秦飞低声说“太保,罪证确凿”。谢渊没回头,声音冷得像冰:“斩了,曝尸三日,让他们看着——这桥,是我儿子用命守住的。”
京营卒手起刀落,三颗人头滚落在地,血溅在桥板上,与谢勉的血混在一起。谢渊没看一眼,只是把儿子的尸身抱得更紧,转身往皇城的方向走。阳光照在他身上,盔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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