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9章 枭首终偿边将骨,整军重固塞垣防(3 / 4)
前岳峰托他转交家人,却因镇刑司阻挠未能送达。玉佩砸在刑台的木桩上,发出清脆的裂响,周显望着李谟瞪大的眼睛:\"岳伯父在天有灵,该看见了。\"
玄夜卫卒开始悬首,铁钩穿过李谟的颌骨,位置与岳峰当年分毫不差。有只乌鸦落在钩链上,聒噪地叫着,被谢渊一箭射落,箭羽飘向广场东侧的九边将领——他们是来领新将印的,印坯是用上好的和田玉,每个印面都刻着个\"岳\"字,那是萧桓昨夜在御书房,亲手蘸朱砂盖的印泥,指尖至今还留着红痕。宣府卫的粮官颤抖着翻开新订的《边军饷册》,见每一页都有玄夜卫北镇抚司的骑缝章,旁边用小楷注着\"月粮不及额,监官同罪\",墨迹力透纸背。他想起镇刑司时代,粮册上的\"损耗\"二字能随意涂改,甚至能用朱笔圈出\"可克扣三成\"的字样,如今却连墨滴都要注明\"雪水溅污\",忽然背过身去,对着狼山方向干呕起来。
大同卫的士兵正在拆镇刑司分署,椽子间掉下来一个瓦罐,滚出十几双孩童的布鞋,鞋底都绣着歪歪扭扭的\"平安\"。谢渊认出那是巷战时死难百姓的遗物——当时镇刑司的人说\"这些破烂占地方\",要扔进粪坑,是个老兵偷偷藏在梁上的。他突然跪下,将布鞋一双双摆进新修的祠堂偏殿,指尖拂过最小儿鞋的鞋底,那里还沾着钟楼的砖屑:\"这些,该让岳将军看看,孩子们的脚印,终究比镇刑司的靴子干净。\"
\"忠昭日月\"的匾额刚挂上,红绸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萧桓补题的小字:\"德佑十四年冬,朕以罪身立此祠\"。墨迹未干,被雪粒打湿些许,倒像泪滴落在字间。阶下的青铜香炉里,第一炷香是王石头点燃的,他的断臂处缠着新换的麻布,露出的伤口还在渗血。手里捧着的岳峰断矛残片,被他小心地插进香炉旁的泥土里,矛尖朝上,像要刺破这漫天风雪。
有个瞎眼老妪摸索着上前,将晒干的艾草塞进祠门缝隙,她的儿子原是岳峰的亲兵,死在钟楼巷战,如今祠墙的砖缝里,还能看见当年喷溅的血痕已凝成暗褐。\"岳将军怕冷,\"她的手指抚过墙砖,\"那年冬天给我们分棉衣,他自己却穿着单衫......\"萧桓突然弯腰,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抠出砖缝里的一粒焦米——那是王二烧粮时随风飘来的,至今还带着烟火气。他将焦米轻轻埋进香炉的香灰里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:\"这是狼山的新麦,将军尝尝,今年的收成,好得很。\"
风突然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祠堂的瓦顶上,积雪反射出刺目的光。远处的长城烽燧下,新到的边军正在操练,喊杀声顺着风传过来,惊飞了檐下的寒雀。谢渊望着那些年轻的面孔,突然想起岳峰常说的话:\"守边不是为了杀人,是为了让这些娃子,能安安稳稳种好自家的地。\"他转身看向刑台方向,李谟的首级还悬在那里,但在雪光里,已显得模糊不清,倒像是这方土地终于抖落的一块污垢。
雁门关的城楼上,新铸的军鼓被雪擦得发亮,鼓面蒙着的皮子,取自北元左贤王的坐骑——那是谢渊在狼山缴获的。\"自今日起,\"谢渊的矛尖指向关外,\"九边互为犄角,粮饷互通,若有截留者,以李谟为例!\"将领们同时拔刀,刀光映着雪光,在盟约上按下血指印,每个指印旁都画着小小的\"吴\"字。
玄夜卫的快马在各关之间穿梭,传递着新的军制:边军可直接向御前递密报,绕过理刑院;镇抚使需由士兵公推,三年一换。有个小吏在抄录时,笔尖突然顿住——新制的最后一条是\"凡战死将士,祠中必刻其名\",后面空着半页纸,留待续写。
火光里飘着焦糊的纸灰,有张残页落在萧桓脚边,上面是李谟的笔迹:\"岳峰查粮甚急,可诬其通敌\"。他想起自己当初竟准了这份奏报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周显递来一把剑,剑鞘刻着\"玄夜卫亲军\",\"陛下,按制该由您监烧。\"
火舌卷过最后一卷档案时,突然爆出火星,照亮周围百姓的脸。有个白发老者对着火堆磕头,他是永熙朝的御史,当年弹劾李谟反被罢官,如今手里捧着平反文书,纸页被泪水打湿:\"岳将军,老臣对得起你了。\"
碑阴刻着六十二名死士的姓名,王二的名字排在第一位,旁边注着\"焚身护粮\"。王石头用布擦拭着碑上的雪,突然发现石缝里渗出细流,像是碑在流泪。他想起周显说的,这碑石取自西城楼的残垣,里面藏着岳峰的血,如今遇雪消融,是忠魂在认亲。
片尾
远处传来巡逻兵的歌声,是新编的《边军谣》:\"烧胡粮,护吴土,岳将军,永不朽。\"歌声混着风雪,钻进祠堂的窗棂,落在岳峰的牌位前,牌位上的漆字被香火熏得发亮,仿佛在应和。
他掀开窗帘,看见祠堂的灯火还亮着,周显正带着玄夜卫卒巡逻,甲叶上的雪被体温融化,滴在冻硬的土地上,像极了岳峰血书里的墨迹。案上的奏折里,新拟的九边粮饷清单旁,他用朱笔补了一行:\"岁给岳峰祠麦五十石,以赡死士家眷\",笔尖的朱砂凝在纸上,像一颗未干的血珠。
车外的风雪里,似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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