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9章 枭首终偿边将骨,整军重固塞垣防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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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队辞行。印坯上的\"岳\"字是萧桓昨夜亲手刻的,朱砂里掺了岳峰护心镜的鎏金碎屑。谢渊望着他们踏雪远去的背影,突然听见祠堂里传来细碎的响——是瓦罐里的布鞋被风吹得轻晃,像无数双小脚在轻轻走动,踩着阳光铺就的金毯,走向那些永远等不到他们的爹娘。

暮色漫过长城垛口时,雪又开始下了。落在新立的祠碑上,落在刑场的青石板上,落在九边连绵的烽燧上。谢渊最后看了一眼那悬首的铁钩,上面的血正被新雪覆盖,像给长城系上了洁白的孝带。他知道明年此时,这里会挤满捧着麦酒的百姓,酒液洒在雪地上,会渗进土里,与岳峰的血、王二的血、无数无名士卒的血,在春天里一起,润出青青的苗。

就像此刻檐角的冰棱,正一滴一滴,把阳光攒成明年的暖。

玄夜卫狱的铁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,李谟的镣铐拖着血痕,在结冰的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。他曾是镇刑司指挥使,如今囚服上的霉斑盖住了昔日的蟒纹,唯有颈间那道与岳峰同款的铁钩勒痕,在烛火下泛着青黑。\"周显,\"他突然停步,声音嘶哑如破锣,\"你我同朝十载,就不能给老夫留个全尸?\"

周显的剑鞘顶在他后心,甲叶碰撞声压过风雪:\"岳将军断指刻字时,李大人正用他的粮饷买北元的狐裘。\"镣铐突然绷紧,李谟踉跄着回头,看见狱墙挂着的账册拓片——\"德佑十二年冬,扣大同卫粮万石,换北元良马三十匹\",墨迹被玄夜卫用朱笔圈出,像无数只眼睛在瞪。

三法司的官员列阵两侧,紫貂官袍下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个个缩着脖子往袖中藏手——今日的风裹着雪粒,像神武年间玄夜卫特制的铁砂弹,刮在脸上先是麻痒,转瞬便如刀割般生疼。大理寺卿的朝珠冻在脖颈上,每动一下都带起冰碴,他偷瞥刑部尚书,见对方靴底沾着的雪已结成冰壳,才知不是自己一人难熬。

长史突然踩着冰碴出列,捧着的宗人府文书在风里抖得像片枯叶。\"李谟昔年授业于帝师,\"他声音发飘,却刻意扬高了调门,\"按《大吴律》'八议',师门有故者可减死罪......\"话未说完,谢渊的矛尖已抵住他咽喉,矛尾的红缨沾着狼山的焦痕,凑近时能闻见烟火与血腥的混味。\"九月十七日夜,\"谢渊的呵气在矛尖凝成白霜,\"你在李府后园赏菊,席间举杯笑'边卒贱命如草,烧粮何足惜'——王二狗的骨灰那时刚埋进狼山,你杯里的酒,怕就是用他护的粮酿的吧?\"长史喉结滚动,冷汗混着雪水从鬓角淌下,竟半个字也接不上。

萧桓的銮驾停在角楼,明黄帷幔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他按在扶手上的指节——昨夜批阅李谟案卷宗时,指甲嵌进掌心,此刻还留着半月形的血痕。他掀帘时,目光扫过广场西侧:镇刑司旧吏们跪着,个个头缠白布,有人竟揣着当年克扣的边军棉袄,想以\"哭狱\"逼宫。\"将这些人枷起来,\"他的声音透过风雪,带着冰碴子似的冷,\"解往大同卫,先去钟楼看岳将军刻字的墙砖,再去狼山拾王二烧剩的粮灰——什么时候认出砖缝里的血是自己当年扣下的军饷染的,什么时候再回来。\"玄夜卫卒上前锁枷,链环碰撞声里,有人突然哭喊\"李大人待我们不薄\",被周显一脚踹在膝弯:\"待你们好?他给北元送粮时,可记得分你们一口?\"

刽子手捧着\"边军刑\"的刑具登上刑台,那把劈断岳峰左臂的弯刀,刀鞘上的鲨鱼皮已被血浸成深褐,靠近柄处有处细微的凹痕——玄夜卫验过,是岳峰断指时用尽全力砸出的。李谟瞥见刀鞘,突然剧烈挣扎,缚绳勒进手腕的皮肉里,露出腕骨上的刺青:那是镇刑司内部的\"同心结\",如今倒像道催命符。他眼角余光扫向钟楼方向,那里曾立着他亲笔题写的\"镇刑司功绩碑\",刻满\"缉捕通敌者三百余\"的谎话,昨夜已被玄夜卫凿成\"罪证石\",每道凿痕里都填着边军的血痂。\"我有密折!\"他嘶喊着,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在雪地上,\"元兴帝年间,襄王萧漓让我......\"

周显从袖中抽出一卷桑皮纸,在风里抖开时发出哗啦响。\"你说的是这个?\"纸上是李谟与萧漓的密信,墨迹因潮湿有些晕染,\"每岁献北元粮五千石,求王爷保镇刑司不倒\"的字迹却格外清晰,末尾还有萧漓的私印——那方印的玉料,原是永熙帝赐给边军的军赏,被萧漓巧取豪夺去的。萧桓突然起身,御座的铜环碰撞作响,震落檐角的积雪:\"念!\"周显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回荡,从\"正德三年私吞宣府卫冬衣\"到\"德佑十二年与郑屠分赃边军饷银\",桩桩件件,听得镇刑司旧吏的哭声渐渐哑了,只剩风雪卷着纸页,像无数冤魂在呜咽。

李谟的左臂滚落在雪地里,血珠溅在积雪上,瞬间融出一个个暗红的小坑。谢渊上前捡起断臂,指腹摩挲着腕间的\"同心结\"刺青,突然发力将断臂掷向镇刑司旧吏的队列。\"这一刀,偿岳将军左臂!\"断臂砸在最前的老吏脚边,他曾是李谟的文书,此刻裤脚已被血浸透,瘫在雪地里筛糠。第二刀裂喉时,周显突然解下腰间玉佩,那是岳峰父亲的遗物,三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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