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1章 一抔忠骨换升平,钟楼残照泣英魂。(2 / 4)

加入书签

硬的躯体镀上了层金红的光。谢渊摘下头盔,对着尸堆深深鞠躬,看见最前排的尸体里,有个士兵的手骨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,指缝里夹着块城砖,砖上“忠”字的刻痕里,嵌着细小的骨渣。百姓们开始往尸堆上撒纸钱,纸灰在风里打着旋,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,绕着钟楼飞了一圈又一圈。

三日后,收敛的忠骨堆成了三座小山。谢渊亲手为无名碑培土,碑石上没刻一个字,只凿了道深深的痕,像道未愈合的伤口。有个老兵在碑前烧着缺刃的刀,火苗舔着锈迹斑斑的刀刃,发出噼啪的响,他说“这些刀都认主,得让它们陪着弟兄们”。风过时,钟楼的铜铃突然响了,声音嘶哑得像哭,惊得碑前的烛火跳了跳,映得那道刻痕红得像血。

后来,有人在钟楼的夹层里发现了岳峰的佩刀,刀鞘上的蟠螭纹被砍得模糊,却依旧能拔出锋利的刃。每当夕阳西下,刀刃就会映出残照里的街巷,那些早已被清理干净的血痕、尸堆、断矛,仿佛又在光影里重现,像群不肯离去的英魂,守着这用忠骨换来的升平,也守着这紫塞永不磨灭的记忆。

八月十三,巳时的日头已像块烧红的烙铁,烤得大同卫外城的黄土冒烟。京营前锋的马蹄扬起的尘雾里,混着股焦臭的腥气——十字街口的空地上,北元兵正将成摞的吴人尸体往火堆里扔,黑袍身影在烈焰中晃动,像群跳丧的鬼。蒋贵勒马立在土坡上,鎏金马鞍被晒得发烫,掌心的汗顺着缰绳往下淌,在栗色马的鬃毛上晕开深色的痕。

他眯眼望着街口那面狼旗,灰扑扑的旗面在浓烟里忽明忽暗,旗杆根部缠着圈发黑的人发。指节捏得发白,甲片碰撞的脆响里,混着身后京营士兵甲胄的轻响——那些京师子弟穿的新造鱼鳞甲,甲片边缘闪着冷光,连系带都是簇新的红绸,与远处谢渊部那些甲胄带伤的边军形成刺目的对比。边军的甲片上多有箭孔刀痕,有的还嵌着半截箭头,像些狰狞的伤疤。

“谢总兵为何按兵不动?”蒋贵的声音劈碎热浪,传讯兵的甲胄反射着日光,晃得他眼睛发疼。昨夜萧桓的口谕还在袖中发烫,明黄绫子上“两军协同,共复大同”的字迹墨迹未干,可谢渊只让五千边军守在外围的断墙后,连弓都没张满。传讯兵单膝跪地,甲胄磕在碎石上的声响格外刺耳:“谢将军说,内城地道纵横,玄夜卫的探马还没传回消息。”

蒋贵嗤笑一声,唾沫星子溅在身前的土坡上。他扭头对副将马坤道:“听见了?边将就是打惯了守成仗,骨子里的畏缩!”说话时,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虎头符——那是魏王旧部才有的信物,李谟案牵连出的名单里,京营将官占了近三成,他若不抢下这头功,迟早要被卷进去。“擂鼓!给我攻!”

牛皮战鼓的轰鸣震得地皮发颤,京营士兵举着盾牌往前冲,新甲在阳光下连成片银浪。可刚到内城吊桥,箭楼里就泼下箭雨,北元兵的狼牙箭穿透盾牌的脆响此起彼伏,像无数根针在扎。巳时末,第一波攻势退下来,三百具尸体横在护城河沿,新造的鱼鳞甲被箭射得像筛子,红绸系带浸在血里,飘得像些断了线的风筝。

蒋贵正扯着缰绳来回踱步,谢渊的信使突然从箭壶里抽出张卷着的麻纸。展开时,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——那是张秘道图,七处红点用朱砂标得醒目,旁边批注的小字墨迹发洇:“镇刑司所修,共十二条,连通内城七门。”信使指着三号红点:“谢将军说,昨夜王迁带北元兵从这里摸了西城门,边军折了五十人才堵住。”

蒋贵的目光扫过地图边缘,那里粘着片撕裂的麻纸,正是岳峰账册的残角。“镇刑司千户张禄掌秘道钥匙”几个字被血渍晕得发暗,却像烙铁般烫眼。张禄是他表舅,李谟案里本该抄家问斩,却凭着他递的保状“漏网”,此刻竟在城里为北元开关引路。后颈的汗突然变得冰凉,蒋贵猛地攥紧地图,纸角硌得掌心生疼。

“让谢渊来见我!”他的声音有些发颤,马坤递来的水囊被他挥手打翻,水溅在马鞍上,迅速被晒干。直到此刻他才懂,谢渊不是畏缩——那些藏在暗处的内鬼,比明处的北元兵更难缠。边军甲胄上的伤痕,原是早就见识过这些阴私的刀光。

戌时的风带了凉意,玄夜卫百户周显的玄衣沾着夜露,将密诏递过来时,铜符在火把下泛着冷光。“张禄已查实通敌,着即擒杀。”萧桓的字迹力透纸背,末尾的朱印红得发紫——周显低声道:“陛下咬破手指按的印。”蒋贵指尖抚过那抹红,突然想起岳峰血书上的颜色,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。

帐外的争吵声突然炸开,蒋贵掀帘而出,正看见京营千户刘钊被谢渊的亲卫按在地上。“凭什么听边军调遣?”刘钊的银甲沾了泥,仍梗着脖子喊,“他们说不定早就通敌了!”蒋贵认得他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魏王赏的,他兄长在镇刑司当差,李谟案里革职未捕,此刻就藏在京营后队的辎重车里。

“把刘钊绑了!”蒋贵突然喝道,马坤愣在原地,火把的光映出他眼里的错愕。蒋贵却盯着密诏上的“擒杀”二字,喉间涌上腥甜——再犹豫,他就要步李谟的后尘,成为那些被焚烧的尸体里的一具了。亲卫捆刘钊时,蒋贵转身望向内城,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