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0章 驼蹄碾血街砖碎,狼纛摇空日色凶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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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们煮弓弦充饥,却仍唱着永熙帝亲编的军歌。

\"将军!\"人群里冲出个穿红袄的女子,是小马的娘,手里举着把剪刀,朝着北元兵刺去,\"还我儿子命来!\"北元兵的刀瞬间劈下,女子倒在血泊里,眼睛却望着岳峰的方向。岳峰的指甲深深抠进柱缝,血顺着指缝流下来,在砖上洇出个\"忠\"字的轮廓。

戌时,起风了。左贤王接报,谢渊的军队已过紫荆关,他焦躁地踱步:\"明日卯时斩他首级,传示各堡!\"岳峰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如破锣:\"我有遗言——给我纸笔。\"北元兵拿来麻纸和炭笔,他用仅能活动的右手,歪歪扭扭写下\"镇刑司二十七人通敌名录\",末了加句\"谢渊亲启\",然后将纸塞进怀里,用血肉模糊的左手按住。

郑屠瘸着腿来查看,见他怀里鼓鼓囊囊,伸手就抢。岳峰死死按住,两人拉扯间,纸张被撕碎,碎片随风飘向人群。有识字的百姓捡起,念出\"李谟刘安\"等名字,北元兵想抢回,却被百姓用砖石打退。岳峰望着漫天飞舞的纸片,突然笑了,笑得咳出大口鲜血。

亥时,月上中天。岳峰的意识渐渐模糊,伤口的疼痛变成钝重的麻木。他想起妻子送他的平安符,里面裹着儿子的胎发,此刻正贴在胸口,被血浸透了。北元兵换岗时,有个年轻的士兵偷偷给他递来块干粮:\"将军,我爹曾是吴兵...\"岳峰接过,塞进嘴里慢慢嚼,突然抓住那兵的手:\"第三块砖...\"

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,北元兵开始骚动。岳峰挣扎着抬头,看见西北方向的夜空亮起烽火——那是谢渊的信号!他猛地挺直身子,用尽最后力气喊道:\"大吴援军到了——杀尽内奸,复我河山——\"

寅时,刀光划破夜空。左贤王见烽火逼近,怒喝着亲自举刀砍向岳峰。刀锋落下的瞬间,岳峰突然挣脱绳索(铁链磨断了他的筋骨),用身体撞向左侧的北元兵,两人一起摔下高台。落地时,他抓起地上的断矛,反手刺穿了左贤王的肩胛,自己的后背却被数刀劈中。

\"岳某...守土...尽忠...\"他喃喃着,视线渐渐模糊。最后映入眼帘的,是十字街尽头的钟楼,那里曾有他和弟兄们凿刻的\"吴\"字,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
八月十四,卯时。谢渊的军队冲进大同卫时,只见到十字街口那滩未干的血迹。高台柱子上,还挂着岳峰的半截断裂的铁链,链环上缠着他的布条,上面用血写着\"账册\"二字。在钟楼第三块砖缝里,亲兵们找到了用油布包裹的账册,七处血渍与岳峰的伤口完全吻合。

片尾

暮色把街面染成块发灰的旧布,谢渊捧着账册的手在发抖,麻纸边缘的血渍被体温焐得发黏——那是周将军临死前用指甲刻下的“粮道图”,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道未干的血泪。街角的尸堆还没来得及垒平,百姓们用门板和草席草草遮盖,最顶上那具尸体的手臂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,枯瘦的手骨紧扣着块城砖,砖面“岳”字的刻痕里嵌着暗红的血,是被体温焐干的。

“将军,当心脚下。”亲卫想扶他,却被谢渊甩开。他的靴底碾过散落的断箭,箭杆上的雕翎早已被血浸透,是北元骑兵特有的标记。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,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妇正用布擦拭尸堆里露出的手骨,那手的小指缺了半节——谢渊认得,是岳峰的亲卫老赵,去年还在营里教新兵射箭,说“缺指不耽误拉弓”。

账册突然从手里滑落,“啪”地砸在砖地上。谢渊弯腰去捡,指尖触到纸页上的“周”字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,周将军来求粮时的模样。那将军穿着洗得发白的甲胄,腰里别着半截断矛,说“弟兄们能啃树皮,可箭镞不能少”,当时他被李嵩绊住,竟让这一等成了永别。

“岳将军……在最底下。”个瘸腿的小兵凑过来,裤腿卷着,露出化脓的伤口,“北元的马蹄……把他踩进砖缝里了。”谢渊顺着小兵指的方向看去,尸堆底层的城砖裂开道缝,半截染血的玉佩从缝里露出来——是他送岳峰的生辰礼,上面刻着“同袍”二字。

甲胄撞在砖地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乌鸦。谢渊“咚”地跪倒,膝盖砸在老赵那只缺指的手上,手骨的触感透过厚甲传来,硬得像块冰。他想撑着站起身,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,胸腔里像塞着团烧红的铁,烫得他喘不上气,只能死死攥着那本账册,指节白得发脆。

“我……来迟了……”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混着呜咽,像被砂纸磨过的铁。周围的百姓突然都安静了,撒纸钱的手停在半空,哭泣声也低了下去,只有风卷着纸灰掠过尸堆,发出簌簌的响,像无数英灵在叹息。谢渊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砖地,甲胄的边缘硌得眉骨生疼,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账册的“粮”字上,晕开小小的红。

亲卫们齐刷刷地跪倒,甲胄碰撞的脆响连成片,惊得远处的驼队扬起了头。谢渊望着尸堆里露出的那截玉佩,突然想起少年时与岳峰在演武场的约定:“他日若为国捐躯,必当同葬此关。”如今关还在,人却已阴阳两隔,连块完整的尸首都凑不齐。

暮色渐浓时,谢渊亲手将岳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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