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5章 莫叹沙场征战苦,更防朝内有豺狼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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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《大吴史?京营志》载:\"大同卫围急,帝命京营选锐卒五千,以都指挥石彪为将,驰援大同。军行至阳和口黑松林,猝遇北元夜狼部伏击,全军覆没。事后玄夜卫查得,行军路线、粮草辎重皆为内奸所泄,而镇刑司压下案卷,以'遇伏力竭'奏闻。\"

《边镇兵事考》补:\"京营之制,自元兴帝萧珏后渐弛,至德佑朝,将官多由勋贵子弟充任,素不知兵。石彪虽为将门之后,实无实战经验,且所领五千人,多为老弱,器械朽敝——此非无备,实乃有意为之。\"

京营五千赴朔方,黑松林中尽丧亡。

羽书未到奸先笑,血刃犹腥骨已凉。

密信早传狼穴里,空言只报帝廷旁。

莫叹沙场征战苦,更防朝内有豺狼。

霜雨刚染透雁门关的树叶,京营五千铁骑便踏碎了卢沟桥的晨雾。副将赵珩勒住马缰,望着队列里那些还带着稚气的面孔,喉结忍不住滚了滚——最小的兵才十五,昨夜还在帐里哭着念娘,此刻却已握紧了长枪,铠甲上的铜钉在朝阳下闪着怯生生的光。

“过了黑松林,就是朔方地界。”赵珩扬鞭指向西北,那里的天际线压着沉沉的乌云,“都打起精神,据说那林子……邪性得很。”话音未落,一阵狂风卷着沙砾掠过,吹得军旗“哗啦”作响,旗面“保家卫国”四个大字被风扯得变了形。

队伍入黑松林时,日头正被乌云遮得严实。参天古松的枝干交错如网,把天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,落在地上像摊开的血迹。马蹄踏过厚厚的松针,发出闷响,惊起的寒鸦扑棱棱撞向枝头,松涛里顿时混进凄厉的聒噪。赵珩的心莫名发紧,按在刀柄上的手沁出了汗——出发前兵部递的舆图上,黑松林被标成“坦途”,可他昨夜收到的密信,却用朱砂圈着“险”字。

暮色漫进松林时,第一支冷箭穿透了前锋的咽喉。

那箭来得无声无息,从斜刺里的古树后射出,箭头淬了黑毒,血珠刚涌出来就变成紫黑色。赵珩嘶吼着拔刀,却见两侧的松林里突然竖起无数面狼头旗,黑压压的伏兵如潮水般漫出,弯刀在昏暗中划出的弧线,比松枝上的寒霜更冷。

厮杀声瞬间掀翻了松林。赵珩的长枪刺穿第一个敌兵的胸膛时,才发现这些人身形彪悍,操着北元口音,却穿着大吴的军服——是内鬼!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后心就挨了一记重锤,他踉跄着转身,看见自己亲卫的刀正往下淌血,那亲兵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,嘴里嚼着什么,仔细看竟是块刻着“李”字的令牌。

松针被血浸得黏糊糊的,踩上去像陷进泥沼。十五岁的小兵抱着断矛缩在树后,裤脚早已被血浸透,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头颅滚到自己脚边,眼睛还圆睁着。敌兵的刀砍过来时,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,举着断矛往对方怀里撞,却被轻易挑飞,身体撞在松树干上,溅起的血珠在枯黄的松针上绽开了花。

赵珩被三个敌兵围在中央,左臂的骨头已被砍断,长枪早丢在了混战里。他靠着古树喘息,看见不远处的狼头旗下,一个戴着银盔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,那头盔上的红缨他认得——是镇刑司千户张迁的亲卫。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喉头,他抓起地上的断箭,拼尽最后力气往那方向掷去,却被旁边的敌兵一刀劈中了脖颈。

意识消散前,赵珩看见黑松林上空的乌云裂开道缝,漏下的残阳把血色的松林染成了赤金色。五千具躯体横七竖八地叠着,有的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,有的手指深深抠进松土里,仿佛要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留下最后的印记。

此时的京城,李嵩正对着密信发笑。

镇刑司的快马比羽书早到三个时辰,信上“黑松林得手”五个字,是用北元特有的狼毫写的,墨迹里还混着点暗红的颗粒——他认得那是京营铠甲上的铜锈。“大人,要不要先禀陛下?”亲随捧着茶盏,看见李嵩把密信凑到烛火边,火苗舔着纸角,很快卷成了灰。

“急什么?”李嵩用银签挑着碟里的蜜饯,笑容里裹着寒意,“等羽书到了再说。就说……京营遇袭,力战殉国。”他顿了顿,添上句,“对了,把责任推给北元游骑,说他们设伏太密。”

三日后,染血的羽书终于送到紫宸殿。萧桓展开信纸,墨迹被血浸得模糊,只能辨认出“黑松林”“全军覆没”几个字,写信的亲兵大约是断了手,字迹歪歪扭扭,最后画了个歪倒的狼头,像个泣血的叹号。

“陛下节哀。”李嵩适时地出列,袖口的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光,“京营将士奋勇杀敌,奈何北元狡诈,臣已令镇刑司严查此事。”他偷瞥萧桓的脸色,看见帝王捏着羽书的指节发白,却没注意那信纸边缘,还沾着点没烧尽的密信灰烬——那是赵珩临死前,塞进羽书夹层的证物。

黑松林的风还在吹,卷着血味和松脂香,掠过堆积如山的尸骸。有只乌鸦叼着块染血的令牌,落在最高的松枝上,令牌上“京营”二字早已被血浸透,背面刻着的编号,与李嵩府里那叠花名册上的数字,正好对上。

消息传到朔州卫时,老卒周铁山正蹲在城墙上补锅。他望着黑松林的方向,突然把铁锅往地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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