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6章 谁记深宫批诏夜,帝临舆图指狼山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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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,望着那面在残阳里猎猎作响的红旗,突然觉得刺目。旗上的金线被硝烟熏得发黑,“平虏”二字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迟来。他想起出发前的誓师大会,想起帝王在舆图前指点江山的模样,喉结滚了滚,最终只吐出两个字:“收尸。”

消息传回京城时,萧桓正在偏殿看舆图。

李德全捧着奏折的手在抖,上面写着“卫城尽毁,守将战死,军民无一生还”。萧桓的指尖在狼山的位置反复摩挲,朱笔圈过的痕迹被磨得发亮。他想起那日批诏的夜晚,李嵩在一旁说“京营甲士精锐,晚几日无妨”,想起自己望着舆图,说“狼山易守,待粮草备足再发兵不迟”。

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虹光,像是刀光劈开了夜空。萧桓猛地抬头,看见殿角挂着的“平虏”旗,在月光里泛着冷光。他终于明白,那些在朝堂上说着“不急”的臣子,那些在仓前刁难的小吏,那些把批文压在案头的尚书,他们的心与边关的血泪隔着万水千山。

阶下的铜鹤香炉里,檀香燃尽了最后一点,灰烬被风卷起来,像卫城上空飘散的烟尘。萧桓望着空荡荡的殿门,仿佛看见那个穿红袄的小姑娘,正举着麦饼朝他跑来,嘴里喊着“皇帝爷爷,救救我们”。可他伸出手,却什么也抓不住,只有那面绣着“平虏”二字的红旗,在风中哗啦啦地响,像是无数亡魂在哭。

天快亮时,萧桓让人把那面旗收了起来。他重新铺开一张舆图,用朱笔在卫城的位置画了个圈,这一次,墨迹深得像是要透纸而过。殿外的晨露落在阶上,冷得像卫城守将最后一滴泪。

紫宸殿的鎏金炉里燃着西域贡的安息香,萧桓握着元兴帝传下的\"调兵玉符\",指尖在\"五军\"二字上反复摩挲。案头摊着岳峰的急报,墨迹带着宣府卫的风沙:\"北元夜狼部联合鞑靼余部,号五万骑,已过阴山,大同卫西城楼再受攻,恳请京营速援。\"

兵部尚书张诚跪在阶下,官帽上的孔雀翎微微颤动:\"陛下,京营五千骑已点选完毕,然粮秣需由通州仓调拨,约需三日备齐...\"萧桓打断他,玉符轻叩案面:\"元兴年间,成祖北征,一日备粮,三日出师。如今朕要五千兵,竟需三日?\"

张诚额头抵着地砖:\"臣...臣已命主事刘敬押粮,只是...通州仓近日多雨,怕湿了军粮...\"话未毕,李德全捧着密报进来,低声道:\"陛下,玄夜卫探得,通州仓粮秣早在月初便已入营,刘主事昨日还在府中宴客。\"

五军营营官周武在教场点兵,五千骑披甲执戟,\"平虏\"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然粮车迟迟未到,骑兵的马料已快见底,有老兵牵着战马啃教场边的青草,马嚼子磨得石屑纷飞。\"周大人,\"千总赵勇扯住他的袖甲,\"兵部的勘合还没下来,刘主事说'需尚书亲批',可张尚书称病不上班。\"

周武望着营门方向,那里本该停着百辆粮车。他想起十年前随元兴帝北伐,粮官迟到半个时辰便被军法处置,如今京营的规矩竟松成这样。\"去,\"他对亲兵说,\"往通州仓跑一趟,就说再不来粮,老子带着弟兄们去抢!\"

谢渊在刑部值房翻到通州仓的\"出入账\",七月初一至十二,出库的军粮足供一万兵一月之用,领用人处赫然写着\"刘敬\"。他将账册拍在案上,对周立仁道:\"去查刘敬的同乡,尤其是在兵部当差的——李嵩的人,总爱用乡党作掩护。\"

未时,玄夜卫回报:刘敬与张诚皆为山东东昌府人,去年张诚嫁女,刘敬送了两箱\"东昌锦\",内里裹着白银五千两。\"还有,\"周立仁递上密信,\"刘敬昨日给李嵩府中送了封信,说'京营迟一日,宣府便多一分险'。\"

谢渊的指尖划过\"险\"字,突然想起岳峰信里的话:\"西城楼的老兵,多是雁门关旧部,经不起再折损了。\"

萧桓在御花园召见张诚,手里捏着通州仓的账册。池中荷叶上的水珠滚落在地,像极了宣府卫急报上的血点。\"张卿,\"萧桓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冰碴,\"朕昨夜梦见元兴帝,他问朕,为何让边军饿着肚子打仗。\"

张诚的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声响:\"臣...臣罪该万死,只是刘主事办事拖沓,臣已斥责过...\"萧桓将账册扔在他面前,\"出库粮够五千兵吃两月,你却报'未备',是想让岳峰的人活活饿死在宣府?\"

远处传来五军营的操练声,喊杀震天,却迟迟不见出兵的动静。萧桓突然起身,玉符撞在腰间的玉佩上:\"传朕口谕,三日内再不出兵,朕亲自去教场点兵!\"

刘敬在通州仓的厢房里饮酒,面前摆着张宣府卫舆图,手指在西城楼的位置画圈。\"再拖两日,\"他对仓役笑道,\"等北元破了城,岳峰那武夫就是丧师之罪,看他还怎么跟首辅斗。\"

仓外突然传来马蹄声,谢渊带着玄夜卫闯进来时,刘敬正将一封密信往灯上凑。周立仁一把夺过,信纸已被烧去一角,剩下的字迹里能看清\"岳峰...授首...\"等字。\"刘主事,\"谢渊的刀鞘抵住他的咽喉,\"这信是给谁的?\"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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