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宁拙毋巧,此吾心也(2 / 3)
与代王府的密信抄本,"代王旧部通过晋商转移赃银,每笔交易都有宗室子弟参与,这才是他们怕臣查下去的原因。"德佑帝看着密信上的红手印,突然沉默——那上面有几个名字,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孙。
德佑帝最终将郑淮的弹劾奏疏"留中不发",既不批准也不驳回,却让李德全传口谕:"谢渊暂留京师,协理户部盐课,大同巡抚一职由副手暂代。"这道谕旨看似提拔,实则是将谢渊调离边地,脱离他熟悉的战场。
郑淮在吏部值房收到消息时,正与晋商代表密谈,闻言冷笑:"调他回户部?正好让他看看谁才是京里的主事人。"晋商代表忙递上银票:"尚书大人放心,镇刑司那边已备好'谢渊私吞盐税'的账册,只等他入套。"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,像在为这场罗网计数。
大同卫的快马在永定门急停,骑士翻身滚落,怀里紧抱的木匣撞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匣内是三万边军联名的保书,每页纸上都按满红手印,有的是指印,有的是掌印,最末页盖着大同卫指挥使萧枫的官印,墨迹旁写着:"谢大人若蒙冤,我等愿卸甲入狱!"
骑士直奔风宪官署,却在街角被镇刑司的校尉拦住。"奉冯安大人令,"校尉夺过木匣,刀柄顶在骑士胸口,"边军不得干预朝政,此等文书需先交镇刑司查验。"骑士挣扎着嘶吼:"这是将士们的血书!你们不能扣压!"却被强行拖走,木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,像一道未干的血痕。
镇刑司密室里,冯安翻开保书,指尖捻着红手印冷笑:"萧枫倒是忠心,可惜啊,这东西到不了御前。"他让吴康:"取些朱砂来,在上面添几笔'通敌暗号',再呈报陛下,说边军被谢渊蛊惑,已生异心。"吴康应声时,袖中的泽州桑皮纸密信硌着掌心——那是给代王的报信,说"谢渊左膀已断"。
赵衡乔装成货郎,在镇刑司后巷截获了冯安的亲信,从其怀里搜出密报。"大人,"他将密报呈给谢渊,"冯安扣下了边军保书,还要伪造通敌证据,嫁祸萧枫。"
谢渊捏着密报的指尖泛白,粗糙的麻纸被指腹碾出细微的毛边,纸上"镇刑司扣压军报"的字迹仿佛渗着边军的血。他闭了闭眼,眼前闪过萧枫送他离大同时的场景——那位铁塔似的将军红着眼眶说"大人放心,边军永远信你",此刻三万将士的血手印定是按得极重,连麻纸都要洇透了。
大人,不能就这么算了!"林缚急得在值房踱步,靴底蹭过青砖发出细碎声响,"萧将军他们在边关等着消息,镇刑司扣着文书,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?"
谢渊睁开眼,目光扫过案上的《大吴宪纲》,指尖在"风宪官可风闻奏事"条目上停住:"他们扣文书,就是盼我们急着抢回来,好坐实'勾结边将'的罪名。"他起身走到窗前,暮色正将镇刑司的飞檐染成暗灰色,"冯安要的是让陛下觉得我与边军过从甚密,我们偏要让他弄巧成拙。"
他转身时眼神锐利如鹰,烛火在眸中跳动:"去告诉柳清御史,让都察院的御史们递'风闻奏事'——就说'镇刑司无旨私扣边军文书,阻拦军情上达,恐有隐情'。他们能扣住纸,扣不住天下人的嘴。"
暮色漫过风宪官署的门槛时,檐下的孤灯突然亮了,昏黄的光晕里,七个佝偻的身影踏着夜露而来。为首的前户部尚书王晏鬓角结着霜,青布官袍洗得发白,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用油布裹着的账册,见了谢渊,枯瘦的手微微颤抖:"谢大人,我们来了。"
他解开油布,露出泛黄的账册,纸页边缘卷曲如枯叶,上面用小楷记着晋商十年的盐引交易,"这是当年王林案漏下的底册,"王晏指尖点着"郑淮"二字,墨迹已发黑,"看这笔'盐引三千,分润银五千两',是郑淮在泰昌十七年收的;还有冯安,"他翻到后页,"德佑三年他借查私盐之名,私吞范家盐号银两万两,都记在这儿。"
烛火前,老臣们围坐成圈,皱纹里还沾着夜露。前都察院御史李默(当年因弹劾王林被贬)咳着说:"镇刑司扣军报的事,我们让国子监生员编了民谣,'边军血书递京城,镇刑司门锁得紧,不是怕他说假话,是怕真话惊圣听',如今街头巷尾都在唱,百姓眼睛亮着呢。"
前兵部侍郎周显拍着桌案:"太皇太后那边,我等十七个老臣联名递了密折,说'边军保谢渊,不是结党,是怕忠良蒙冤寒了心,万一激得边军哗变,宗室封地首当其冲'。她最疼娘家侄孙,定不会坐视不理。"
谢渊望着这些布满风霜的手:王晏的指节变形(是当年受廷杖留下的疤),李默的掌心带茧(是贬谪务农时磨的),周显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墨迹(是连夜抄录奏疏蹭的)。烛火在他们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落的星子,他忽然喉间发紧——原来自己从未孤身作战,这些沉默的坚守者,早已在暗处织起了护持公道的网。
镇刑司的月光冷得像冰,冯安摔碎的茶盏碎片溅在金砖上,茶水顺着砖缝蜿蜒,像一道扭曲的血痕。"一群退了休的老东西!"他攥着拳头低吼,指节捏得发白,"当年斗不过王林,如今倒敢来坏我的事!"
吴康捡着碎片,声音发颤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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