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9章 仓充鼠雀喜,草尽兔狐愁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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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冤,臣何颜再统边军?"谢渊将奏报折成细条,藏在袖中——他知道这递上去,只会被斥为"边将干政"。墙角的铜壶滴漏在寂静中滴答作响,像在为那十七个未雪的冤屈敲丧钟。

林缚突然进来,捧着《九边塘报》:"宣府、蓟州的王林旧部都在异动,说'王大人没事,咱们也能翻身'。"谢渊的目光落在"宣府"二字上,那里正是三虎案中"割城易盐"的地方——他突然明白,王林的免死,不是结束,是更大风暴的开始。

王林接旨时,囚服的破洞恰好露出肩头的烫伤——那是德佑十六年,他私运盐引被巡盐御史发现,自泼沸水留下的"苦肉计",疤痕的形状像片枫叶,与他账房的标记暗合。叩首时,发髻里的小纸条滑入袖中,王显的笔迹写着"江南盐井已转至'狼山商栈'"——狼山商栈的关税官,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子。

"臣谢陛下隆恩!"他的额头再次磕出血,这次却在血痂下藏了颗蜡丸,里面是用瓦剌文字写的密语:"春草生时,以盐引换战马三千"。起身时,与李德全交换了个眼神,太监袖口的金戒指反射着烛火——那戒指内侧刻着"王记"二字,是王林用私铸的黄金打造的。

谢渊站在班末,看着王林佝偻的背影,突然想起元兴帝萧珏在《皇明祖训》中的告诫:"姑息奸佞,如同养虎,终会噬身。"此刻的太和殿,正养着一头披着"悔罪"外衣的猛虎。

德佑帝望着王林离去的方向,对谢渊道:"朕知你委屈,"他的声音带着疲惫,龙椅的扶手被指甲掐出浅痕,"但稳住朝堂,方能徐图改革。"谢渊躬身领旨,袖中的萧枫奏报硌得肋骨生疼——那上面有三十五名骑兵的姓名,他们因王林换走良马,在与瓦剌的遭遇战中全部战死。

"王林的家产,"皇帝补充道,"除捐输外,其余抄没充饷。"谢渊却清楚,核心资产早已转移——泽州桑皮纸商的密信上说,昨夜有十车"货"发往狼山,每车都贴着"瓷器"的封条,实则装着王林私铸的白银。太皇太后的懿旨随后送到,只有"既已赦免,宜安其心"八个字,墨迹圆润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力。

谢渊走出太和殿时,雪片落在脸上,像细小的冰针。他望着王林囚车消失的方向,突然对林缚说:"备马,去大同卫。"有些战场,不在朝堂,而在边关;有些博弈,不必明说,只需用行动回应。

片尾

王林离京的前夜,晋王府旧部张保用竹管将密信从诏狱的墙缝塞进去。信上只用墨点标注着:"盐引、马印、旧部",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——盐引藏在大同卫的枯井,马印在代王府的地窖,旧部已在九边布防。

王林用指甲刮下信上的墨点,混入金疮药涂在伤口上——这墨里掺了瓦剌的"隐显粉",遇血会显出真正的内容:"三虎余党已聚漠北,待春草生便起事。"

此时的谢渊正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,望着关外的黑暗。林缚递来王林党羽的动向图,上面的红点在九边呈合围之势。"他不是被赦免,"谢渊的声音被风吹散,"是被放出去,召集余党。"烽火台的火把噼啪作响,照亮了他眼底的寒意——这场博弈,才刚刚开始。

卷尾

《大吴史?王林传》赞曰:"林之奸,不在贪墨之巨,而在欺君之巧。以血为饰,以祖为盾,终借'法祖'之名脱死,实乃德佑朝之隐痛。"夫帝王之仁,当辨真伪;朝堂之智,应明取舍。王林虽免死,其党未散;铁证虽蒙尘,其理不灭。

谢渊在《风宪要略》中写道:"法之不行,非无法,盖因行权者畏难、顾私、惑于伪。"当王林的囚车驶离京城时,大同卫的士兵正用他的罪证烧火取暖——火焰照亮了"法不阿贵"四个字,也映着长城上未熄的烽火。此非结局,实乃另一场暗战的序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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