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4章 梁园日暮乱飞鸦,极目萧条三两家(2 / 4)
林案中镇刑司缇骑的箭簇成分一致。
谢渊想起案卷记载,王林曾为镇刑司特制"磁石箭",箭头覆以涿州矿砂,中箭者血肉会被磁石吸附。他突然看向代王的左臂,那里的袍袖比右臂略厚,仿佛藏着什么伤痕。
"王爷的箭术想必精湛,"谢渊举杯示意,"不知三年前腊月,"目光停在代王左臂,"可曾射过猎?"代王的手猛地按住袖口,长史慌忙打岔,却没注意林缚已将矿砂样本藏进靴筒。
林缚借口如厕离席,直奔代王府书房。书架第三层的《边军武备志》里夹着一本账册,泛黄的纸页上记着"泰和号"的运货记录:"德佑十三年腊月十三,涿州至宣府,铁料十车,收方冯。"
"冯"正是镇刑司指挥使冯某,三年前主管诏狱兵器。林缚将账册页角撕下时,窗外传来脚步声,他迅速将纸角藏进《矿冶考》的书脊——那是谢渊嘱咐他若遇急情藏物的地方。
回到宴席时,他的靴底沾着书房的香灰,与王林案中镇刑司缇骑靴底的香灰成分相同,那是涿州特有的柏木香。
林缚在回廊撞见送酒的老仆,对方的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疤痕——与王林矿洞的锻工标记一致。"老丈,"他递过一块碎银,"三年前您在哪当差?"老仆的手抖了一下,酒壶差点落地:"在...在涿州矿上烧炭。"
"听说矿洞塌过一次?"林缚追问,老仆的声音发颤:"是...是十三爷下令炸的,说要封矿,"他突然捂住嘴,"小人什么都没说!"十三爷正是代王的乳名,王林案的卷宗里提过,矿洞坍塌前夜,有位"王姓贵人"亲临现场。
林缚回到席间时,谢渊正与代王争论《矿冶律》,他悄悄将老仆的话写在掌心,借着敬酒之机展示给谢渊——那掌纹与杯底的铁砂纹路,竟有几分神似。
谢渊突然转向宣府知府:"李大人,"他的指节叩着桌面,"宣府卫三年前的骡马运力账册,"顿了顿,"可还在?"知府脸色煞白,支吾道:"兵荒马乱,怕是...遗失了。"
"巧了,"谢渊从袖中掏出抄本,"都察院查边军时留了底,"他指着"德佑十三年腊月"的记录,"十三日那天,卫里少了十匹快马,"目光扫过代王,"说是'王爷借调'。"
代王的喉结滚动:"借马运粮罢了。"林缚突然插话:"粮车重三百斤,矿车重六百斤,"他指着代王的马厩方向,"王爷的'踏雪'马掌磨损程度,更像拉过重载。"
谢渊提议观代王的箭术,靶场的箭囊里插着一支残箭,箭头缠着的铁线在阳光下泛着磁光。林缚将磁石靠近,铁线立刻绷紧——这是涿州矿砂特有的强磁性。
"此箭倒是特别,"谢渊拔箭细看,箭杆刻着"泰"字,与王林的"泰记铁铺"标记相同。代王脸色骤变:"这是...战利品。"谢渊却笑了:"王林的铁铺从不做军箭,"他折断箭头,里面的铅芯刻着"冯"字,"除了镇刑司,谁会用这种箭?"
兵部尚书突然喊停比试,说天色已晚,林缚却注意到他悄悄将一支同样的箭藏进袖中。
谢渊翻出《大吴矿税志》,涿州矿每年应缴的"铁课"在德佑十三年突然减半,户部批注是"矿脉枯竭"。"可当年的私矿出砂量,"他指着账册,"是官矿的三倍。"
代王的长史慌忙解释:"那是虚报产量。"林缚却呈上从书房找到的税银收据,上面的"代王府收讫"印章,与矿税银库的入库印记完全一致。"王爷不仅私采,"谢渊的声音冷如冰霜,"还偷漏国税,与王林分赃。"
镇刑司指挥佥事突然带着缇骑闯入,腰间的飞鹰纹腰牌在烛火下泛着寒光:"奉冯大人令,"他的刀鞘拍着桌面,"请谢大人回镇刑司问话,"目光扫过林缚,"这小子形迹可疑,一并带走。"
谢渊亮出都察院印:"本御史正在审案,"他的指节叩着《宪纲》,"缇骑擅闯王府,是想抗旨?"佥事的脸色变了变,却不肯退:"冯大人有手令。"
林缚突然将矿砂撒向缇骑,铁砂立刻粘在他们的甲叶上,与王林案中捕获的私矿护卫甲胄痕迹相同。"这些铁砂,"他的声音发紧,"就是你们私运矿砂的证据。"
代王的侍卫突然冲向林缚,想抢夺他怀中的账册纸角。林缚侧身躲过,纸角飘落时被谢渊接住,上面的"冯"字与镇刑司的批文笔迹完全一致。
长史趁机打翻烛台,火舌舔向案上的《涿州矿脉图》,林缚扑过去用袍袖灭火,手臂被烧伤也不顾——图上标注的矿洞密道,正是王林当年逃脱的路线,此刻正指向代王府的暗门。
老仆突然大喊"救火",林缚却看见他悄悄给缇骑使眼色,那眼神与王林案中通风报信的矿丁如出一辙。
老仆被侍卫拖进偏院,林缚偷偷跟去时,正撞见代王的长史用刀逼着他画押,说矿砂是老仆私藏的。"三年前你儿子死在矿难,"长史的声音发狠,"想让家人活命就听话。"
林缚冲进去打翻刀,老仆抱着他痛哭,说王林当年为逼他入伙,杀了他儿子,代王和冯指挥使都在场。"他们说,"老仆的声音嘶哑,"谁敢说出去,就像矿洞那样活埋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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