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5章 昨宵凤池客,今日雀罗门(3 / 4)
痕,想起李二柱说的:\"这锤子砸的不是石头,是百姓心里的盼头。\"
当《辩诬疏》被刻成石碑立于午门,匠人李铁牛的名字排在首位。过往官员经过时,总能看见百姓摸着碑上血字流泪——那些被镇刑司视为威胁的民意,终究成了最坚实的护河大堤。
刑科给事中张维祯在整理档案时,发现陈松年弹劾疏的草稿背面,竟画着铁犀铸模图。\"原来他早就知道铁犀的规制,\"他指着图中犀角缺口,\"却为了镇刑司的银票,颠倒黑白。\"
档案柜深处,藏着镇刑司历年买通言官的账册,每笔数目旁都画着小小的獬豸纹——那是御史官服上的补子。张维祯忽然想起谢渊在疏中写的:\"言官之威,当威于贪腐;言官之福,当福于百姓。\"
他将陈松年的悔过书与铁犀铸模图并置,发现犀角缺口处的线条,竟与弹劾疏中\"专擅威福\"的\"福\"字笔画重合。原来民心向背,早就在匠人刻刀下,写进了铁犀的每一道纹路。
陈松年在诏狱收到谢渊送来的《河防图》残页,上面有谢渊的批注:\"御史之笔,可书贪腐,可绘民生。\"他摸着残页边缘的毛边,想起父亲教他读《大吴律》的夜晚,想起谢渊在料场被缇骑鞭打时,仍护着匠人证词的模样。
牢窗外,传来孩童的歌谣:\"铁犀镇河妖,御史辨忠奸......\"他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直流——百姓的歌里,终究给犯错的言官留着改过的位置。就像铁犀腹内的名字,有贪官的罪行,更有万千百姓的期盼。
当狱卒送来新的纸墨,陈松年提笔写下《镇刑司贪腐实录》,笔尖落在\"民心即天心\"处,墨汁晕染开来,竟与铁犀足部的刻痕严丝合缝。他知道,这才是言官该写的弹劾疏,给历史,给百姓。
德佑帝亲颁《风宪整肃诏》
风宪整肃诏
德佑十四年秋九月乙未,皇帝制曰:
朕临御天下,承祖宗之业,兢兢以风宪为耳目,期在肃清朝纲、护佑民生。乃近岁镇刑司蠹政,言官受惑,竟有御史陈松年等受其赂遗,诬劾治河能臣谢渊\"专擅威福\",妄图以莫须有之罪,塞民生之口,坏治河之功。朕览谢卿《辩诬疏》,见匠人血书斑斑、灾民具结累累,方知民心之重,重于泰山;风宪之失,失在本心。
夫风宪之职,《大吴会典》明载:\"纠劾百司,提督各道,为帝王耳目。\"今镇刑司私设黑驿、卖官鬻爵,言官弃守本职,甘为权术之刀,此等官官相护之弊,若不整肃,何以对太祖设风宪之初心?何以慰河工筑堤之血泪?
今特诏如下:
一、重申风宪官守:御史为天下公器,当察贪腐于秋毫,护民生于泰山。自今而后,言官弹劾必据实证,严禁受赂诬劾,违者依《大吴刑律》\"奸党罪\"论处,永不叙用。
二、严惩厂卫蠹政:镇刑司擅设私印、私驿之罪,着三法司严勘,其历任掌印太监及涉案缇骑,不论官阶,一体治罪。所刻\"绳愆纠谬\"等私印,尽行销毁,永禁复用。
三、广开言路舆情:民间歌谣、灾民具结,皆为天听民声。着通政司增设\"舆情房\",专收百姓投书,有敢扣压者,以\"壅蔽言路\"论。谢渊所立\"舆情察访\"条,着入《宪纲条例》,永为成法。
四、褒奖忠良能臣:谢渊铸铁犀以镇河妖,刻民名以筑民魂,其\"民心即天心\"之论,当书于文华殿东壁,以为君臣座右铭。晋谢渊为都察院右都御史,赐\"风宪专断\"银印,遇事可先斩后奏。
五、永铸铁犀为鉴:于午门立铁犀碑,刻匠人李铁牛等三十七人姓名,及谢卿《辩诬疏》全文。凡风宪官上任,必至碑前宣誓,手抚匠人血刻,以明忠奸之辨、民心之重。
朕闻之:\"天听自我民听,天视自我民视。\"今铁犀镇河,非镇水患,乃镇贪腐之妖;言官执笔,非执权柄,乃执民心之秤。望诸臣以陈松年为戒,以谢渊为范,毋负风宪之名,毋违百姓之望。
布告天下,咸使闻知。
德佑十四年九月乙未
那日,谢渊扶着李二柱登上城楼。老河工摸着城墙上的铁犀浮雕,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:\"这犀角的缺口,和俺们铸的那尊一样!\"他不知道,浮雕下埋着镇刑司的贪腐账册,永远被铁犀的影子镇着。
诏书念到\"民心即天心\"时,城下百姓忽然齐唱《谢公治水歌》。谢渊望着人群中的虎娃,孩子正举着铁犀小像,犀角缺口对着镇刑司衙署的方向——那里刚挂上新的匾额\"风宪衙门\",却掩不住墙角的血痕。
德佑帝将验粮锤递给谢渊,锤头在阳光下闪着光:\"谢卿,这锤子以后不仅验料,更要验心。\"谢渊接过时,发现锤柄刻着新字:\"民声即天声\"——那是德佑帝连夜命匠人刻的,用的是黄河铁砂。
数日后的料场,谢渊的验粮锤敲在新运的石料上,清音悦耳。陈松年带着新任御史来见习,袖中不再是银票,而是匠人血书的复印件。\"谢大人,\"他指着石料上的匠人刻名,\"民心就藏在这些细节里。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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