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5章 昨宵凤池客,今日雀罗门(2 / 4)
的?\"账册上的指印在阳光下泛红,恰如去年决口处的血色。
陈松年盯着账册中自己的花押——那是镇刑司伪造的批文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。原来三司官员早将物料出入库记录核对完毕,每笔贪墨数目,都与弹劾疏中的\"浮费\"恰好相反。
德佑帝突然起身,袍袖带倒陈松年的弹劾疏:\"陈御史可知,铁犀腹内刻的第一个名字,是朕的御笔?\"他指向铁犀足部,那里深深刻着\"德佑十四年春,百姓同铸\",\"谢卿铸铁犀,铸的是民心,你弹劾他,弹的却是朕的江山!\"
镇刑司诏狱的烛火忽明忽暗,王真看着陈松年被押进来,手中弹劾疏的边角已被血浸透。\"陈御史这是何苦,\"他用银针挑起灯芯,\"只要咬定谢渊惑众,你我都有转机。\"狱卒端来的热酒在案上腾起雾气,却暖不了陈松年冰凉的指尖。
\"王公公可知,\"陈松年盯着对方袖口的獬豸纹,\"谢渊的《辩诬疏》里,附了十七州县的灾民具结?\"他想起在通州仓看见的场景:老妇人抱着粮袋痛哭,说这是谢大人用命保下的救命粮,\"民心即天心,这话没错。\"
银针\"当啷\"落地,王真忽然笑了:\"民心?在诏狱里,民心可挡不住刑具。\"他击掌唤来缇骑,刑架上的铁钩还滴着血,却没看见陈松年悄悄将半片残页塞进齿间——那是李铁牛刻在铁犀上的名字,此刻成了他最后的护身符。
德佑帝展开谢渊的《辩诬疏》,匠人血书的\"铁犀镇河\"四字还带着潮气,显是刚从决口处送来。疏中\"民心即天心\"六字力透纸背,旁边朱批\"此语当书于座右\"的墨迹未干,却比任何金批都更沉重。
\"陛下可记得,\"谢渊指着疏中夹着的麦穗,\"去年曹州大饥,百姓把这穗麦塞进铁犀铸模,说'让河神知道咱们的苦'。\"他忽然解下官服,露出的肩甲下,一道鞭伤从左肩斜贯右肋,\"这是镇刑司缇骑去年在料场抽的,因为我要验他们私卖的石料。\"
殿中寂静如死,唯有烛花爆响。德佑帝看见谢渊官服下的补丁,那是用《河防图》残片缝的,图上的黄河走势,竟与铁犀镇河的方位分毫不差。他突然想起祖父永熙帝的话:\"治河如治国,最怕官官相护,最盼民心所向。\"
吏科给事中突然出列,手中举着从陈松年家中搜出的密信:\"陛下,镇刑司王真买通言官的证据在此!\"信末的獬豸印泥还新鲜,与弹劾疏上的墨迹同出一窑。陈松年扑通跪地,看见谢渊向他微微颔首——那是在料场时,匠人被救后常有的眼神。
\"陈御史,\"谢渊递过匠人血书,\"李铁牛临死前,还念着你巡仓时给过他半块饼。\"他指着血书中模糊的指印,\"这是他用最后力气按的,说陈御史的官服补丁,和俺们的蓑衣一样旧。\"陈松年猛然抬头,对上谢渊眼中的痛惜,终于哭出声来。
午门外,百姓自发聚集,手中举着铁犀小像与《谢公治水歌》。德佑帝望着谢渊疏中\"民心即天心\",忽然明白:那些被镇刑司视为\"妖言\"的歌谣,正是上天借百姓之口,对贪腐的怒斥。
王真在诏狱的阴影里听着外面的喧哗,忽然听见铁门巨响。谢渊带着玄夜卫闯入,手中捧着的不是刑具,而是十七本灾民具结书:\"王公公,你买通言官的银票,可还记得来源?\"他翻开其中一本,夹着的当票显示,正是用克扣的河工银所购。
验粮锤敲在王真袖扣上,震落出瓦剌金币:\"去年你私卖石料给瓦剌,每车石料里都藏着弹劾我的密信,\"谢渊展开密信原件,\"可惜你不知道,匠人在石料里嵌了黄河沙,每粒沙都认得回家的路。\"
王真望着谢渊身后的铁犀拓片,忽然发现犀角缺口处,隐约有\"王真\"二字的刻痕——那是匠人李铁牛临终前的控诉。他终于明白,自己机关算尽,却算不过百姓心中那杆秤,算不过黄河水终将淘尽泥沙。
次日经筵,讲官以谢渊疏中\"民心即天心\"为引,展开《尚书》\"天听自我民听\"。德佑帝凝视殿外铁犀,见百姓正排队触摸犀角,孩童在犀腹刻字间寻找亲人姓名——这哪里是神物,分明是千万匠人用血肉筑起的丰碑。
\"陛下,\"谢渊忽然离席,呈上被撕毁的弹劾疏残页,\"陈松年御史昨日托人转交此物,\"残页背面,用指甲刻着镇刑司黑驿分布图,\"他说,言官的笔,不该成为贪腐的刀。\"
阳光穿过铁犀眼睛的孔洞,在经筵展台上投下光斑,恰好落在\"民心即天心\"的朱批上。德佑帝抚过疏中匠人血印,想起昨夜谢渊说的:\"铁犀镇河,镇的是贪腐之妖;言官弹劾,本应弹的是奸佞之臣。\"
谢渊在都察院整理弹劾案宗时,发现每本匠人证词都夹着麦秸——那是灾民感谢的心意。陈松年的悔过书压在最底层,字里行间浸着泪痕:\"某本寒士,却为银钱迷心,幸得谢公以血书醒之......\"
窗外,新任御史们正在铁犀前宣誓,他们的官靴上,都别着百姓送的柳编獬豸。谢渊摸着验粮锤上的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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