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1章 金陵独对萧萧木古渡频思浩浩江(2 / 6)
p>当晚,南京兵部的几位同僚为他接风,酒过三巡,一位与他素有旧交的主事借着酒意低声道:“周大人,您此次被贬,怕是得罪了谢太保吧?那谢太保在朝中根基深厚,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,您怎么偏要去触这个霉头?”
周德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:“我乃为太上皇讨公道,何来‘触霉头’之说?”
主事叹了口气,压低声音:“大人有所不知,南京藏有当年德佑二年的全宗档案,您若看过便知,谢太保当年的难处,绝非‘轻君’二字可概括。
您呀,怕是被人当枪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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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像一根刺,狠狠扎进周德的心里。
他想起离京前石崇“谢渊罪证确凿”
的保证,想起徐靖“陛下必信旧臣”
的怂恿,再看看眼前主事欲言又止的模样,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:难道自己真的错了?难道当年的“谢渊轻君”
,真的只是流言?
那夜,周德辗转难眠。
值房的烛火燃了一夜,映着他纠结的脸庞——他既不愿相信自己成了党争的棋子,又无法忽视主事的提醒,更无法平息心底对真相的渴望。
次日一早,周德便以“熟悉留都军务”
为由,径直走向南京兵部的档案库。
掌管档案库的老吏见他是新被贬来的官员,虽有疑虑,却也不敢阻拦,只递给他一串沉甸甸的钥匙:“周大人,德佑二年的档案在西厢房第三排,您看完后务必归位,那些都是秘档。”
档案库阴冷干燥,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卷宗,上面落着薄薄的灰尘。
周德走到西厢房第三排,果然看到贴着“德佑二年地方军务”
“德佑二年户部赈灾”
“德佑二年边镇密报”
标签的木盒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打开最上面的木盒,取出一卷卷宗,缓缓展开。
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户部的赈灾拨款记录,上面清晰地写着:“德佑二年夏,江南大水,淹没州县二十余处,流民数十万,户部拨款十万两赈灾,库存仅剩二十万两。”
周德的心猛地一沉——他终于明白,谢渊当年所言“国库空虚”
绝非虚言,仅江南赈灾便耗去十万两,若再拿出百万赎金,大吴确实会陷入绝境。
他又取出一份边镇密报,那是玄夜卫北司当年往南京兵部的副本,上面记载着:“德佑二年冬,遣密使六人赴兀良哈部,欲联兵夹击瓦剌,然该部已降瓦剌,密使悉数被斩,级送于也先帐前。”
周德的手开始抖,这份密报印证了于科在朝堂上的证词——谢渊当年并非未寻良策,而是联兵之路早已被堵死。
一页页翻下去,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面:大同守将李默的战报,详细记载了瓦剌铁骑三万压境的凶险;兵部的死士派遣记录,三十人仅存三人,牺牲者的名单密密麻麻写了一页;甚至还有一份代宗的朱批:“谢渊所奏甚当,守国为先,救君为次,诸臣勿再议赎兵之事。”
周德靠在档案架上,只觉得浑身冰凉。
他想起自己在奉天殿上“谢渊轻君”
的指控,想起谢渊拿出血书时的诚恳,想起于科含泪的证词,一股巨大的悔恨与羞愧瞬间将他淹没。
他终于明白,自己当年的难,是多么可笑与无知——他只抱着“君恩”
的执念,却看不到谢渊背后的牺牲与坚守,看不到江山社稷的沉重,更看不到自己早已成了石崇构陷忠良的工具。
卷宗从手中滑落,出沉闷的声响。
周德捂住脸,泪水从指缝中涌出,滴落在泛黄的档案上,晕开淡淡的墨痕——那是迟来七年的醒悟,也是痛彻心扉的悔恨。
从档案库出来后,周德便把自己关在值房里,不吃不喝,静坐了整整一天。
夕阳透过窗棂,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案上摊着一张空白的宣纸,砚台里的墨已研好,却迟迟没有落笔。
写,还是不写?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反复拉扯。
写谢罪疏,便是承认自己的愚蠢与过错,彻底否定自己在奉天殿上的所有言行;可不写,真相如鲠在喉,那些牺牲的死士、坚守的忠良,还有自己被利用的屈辱,都让他寝食难安。
“大人,该用晚膳了。”
随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周德没有回应,他拿起笔,蘸了蘸墨,却又放下——他想起石崇的怨毒、徐靖的狡诈,想起自己被贬的愤懑,心中的不甘再次冒头:凭什么他们作恶却安然无恙,自己只是说了几句流言,就要落得如此下场?
可当他闭上眼睛,档案库里的那些字迹便会浮现:“流民数十万”
“密使被斩”
“死士三人归”
,每一个字都像鞭子,狠狠抽在他的心上。
他想起当年随萧桓北征,亲眼见将士们浴血奋战,那时的他,也曾心怀“守国护民”
的赤诚,何时竟成了党争的帮凶?
凌晨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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