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3章 莫道位高无傲骨宁违君命不违慈(2 / 7)
旨意重叠在一起,刺得他眼睛疼。
“备马去光禄寺。”
谢渊抓起案角的令牌,语气不容置疑。
杨武欲言又止——他知道这一去,便是与李嵩、王振公然为敌,可看着谢渊坚定的背影,终究只是躬身应道:“喏。”
街面上的风带着凉意,吹得官袍猎猎作响。
谢渊坐在马背上,望着沿途的市井——卖早点的摊贩冒着热气,挑着菜筐的农户匆匆而过,他们或许不知道南宫的困境,不知道朝堂的阴谋,可他们心中的“孝”
字,与《会典》上的祖制一脉相承。
他忽然握紧了马鞭:就算违逆内廷旨意,就算得罪权臣,他也不能让这“孝”
字蒙尘,不能让天下人指着皇宫骂“苛待故君”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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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禄寺的大堂里,张敬捏着“定额名册”
,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谢渊。
“太保,不是下官不肯增拨,是圣旨定了五成,且光禄寺‘膳羞科’的经费确实紧张……”
“经费紧张?”
谢渊将一叠账簿摔在案上,“昨日你给李嵩母亲寿宴批了一千两白银办宴席,怎么不说经费紧张?今日给南宫的米石减五成,倒说起难处了?张卿,你摸着良心说,这‘定额’是陛下的意思,还是李嵩的意思?”
账簿上“宴饮科支银一千两”
的朱批赫然在目,张敬的脸“唰”
地白了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谢渊看着他的狼狈相,心中叹了口气——张敬本是三甲进士,却被师门裹挟着助纣为虐,可南宫的冷暖不容他心软:“我也不为难你,按原制五石拨米,日后陛下问起,我一力承担。”
“不可!”
张敬猛地站起身,“李尚书说了,若我违旨,便参我‘贪墨公款’!
太保,您饶了我吧!”
说罢,竟要跪地求饶。
谢渊闭了闭眼,转身向外走——他知道,张敬这里走不通了。
走出光禄寺大门,阳光刺眼,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俸银袋:每月太保俸银五十两,是他一家老小和接济阵亡将士家属的全部来源。
可南宫的十二口人等着吃饭,太上皇的寒疾等着温补,他没有退路。
“老陈,”
谢渊叫住候在马旁的家仆,从怀中掏出俸银袋,倒出一半银子递给她,“去西市‘德顺粮店’买五石上等米,送进南宫,说是我私俸所购,与光禄寺无关。”
老陈接过银子,眼眶红了:“太保,您每月要给张千户、李百户的遗孀送月例,府里的米缸都快见底了,再拿出二十五两,您这月怎么过?”
“我自有办法。”
谢渊摆了摆手,语气不容置疑。
他看着老陈牵着马离去的背影,手指攥紧了剩下的银子——那是他和妻儿这个月的嚼用,可比起南宫的饥寒,这点窘迫算得了什么?他想起太祖萧武在《皇明祖训》里写的“为君者当孝,为臣者当忠”
,如今自己虽不能让故君还宫,至少要让他不受冻、不挨饿。
暮色降临时,老陈带回了消息:“刘公公接过米时哭了,说上让奴才给您带话,‘卿之忠义,朕记在心里’。”
谢渊望着窗外的月牙,心中的沉重渐渐消散——他用私俸撑起的不仅是南宫的供给,更是“孝治”
的底线,是大吴朝堂最后的体面。
御书房的檀香燃到第三寸时,谢渊终于获准面圣。
萧栎坐在龙椅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,李嵩站在一旁,见他进来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——他料定谢渊不敢抗旨,更料定南宫断粮后,谢渊难逃其咎。
“你可知罪?”
萧栎的声音冰冷,“光禄寺定额是朕的旨意,你却私用俸银购米,是嫌朕苛待生父吗?”
“臣不敢!”
谢渊跪地,额头却挺直着,“臣私购米石,非为指责陛下,实为南宫十二口人无粮果腹!
《大吴会典》载‘故君供养不得苛待’,陛下定此定额,必是受小人蒙蔽;李尚书一边让光禄寺批银办寿宴,一边让南宫减供,此乃‘双重标准’,非为社稷着想!”
“谢渊血口喷人!”
李嵩急声道,“臣办寿宴是吏部下文,与南宫供给无关!
你私用俸银,分明是想借故君博名,拉拢人心!”
“拉拢人心?”
谢渊猛地抬头,目光如炬,“若臣想拉拢人心,便不会只送五石米,而是会联合百官逼宫;若臣怕抗旨,便不会站在这里,任由陛下治罪!
臣只是不想见太祖‘孝治’祖制毁于今日,不想见天下人骂大吴苛待故君!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提高:“陛下若认为臣私购米石是抗旨,臣愿受责罚——革职、下狱,臣都认!
但臣恳请陛下,收回光禄寺定额的旨意,让南宫供给恢复旧制,莫要让‘不孝’的骂名,落在大吴的朝堂上!”
御书房内一片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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