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0章 怕说谢郎名已颤愁看霜月夜难安(1 / 4)
卷语
《大吴帝纪?德佑遗录》载:“成武三年春,德佑帝萧桓自瓦剌归,居南宫,虽尊为太上皇帝,实被软禁。
时太保谢渊德胜门大捷,威望日隆,总领朝政,萧桓夜不能寐,常抚旧御笔叹曰:‘救吴者,谢某也;制我者,亦谢某乎?’尝密令旧臣窥谢渊意,得报‘渊唯重国事,不问私怨’,仍未安。
其夜思之切,凡五起五卧,书《忧思赋》藏于枕下,述‘功高盖主之忌、失位之悲、余生之惧’,足见其心之复杂。”
此夜思之事,非仅“失位之愁”
,实为“皇权博弈、自我认知、历史定位”
的内心鏖战——谢渊的“忠”
与“威”
,成其恐惧之源;自身的“过”
与“失”
,成其悔恨之根;萧栎的“容”
与“防”
,成其不安之由。
今唯以萧桓视角,述其南宫一夜的心路起伏,不涉旁支,专写其与自我、与谢渊、与皇权的无声博弈。
南宫灯烬影凄然,旧剑蒙尘袖独寒。
胡尘曾覆龙旗暗,德胜今传捷报喧。
怕说谢郎名已颤,愁看霜月夜难安。
残碑犹记当年事,谁问故君身自宽?
南宫的窗纸破了个洞,夜风裹着残雪灌进来,吹得案上的孤灯忽明忽暗。
萧桓披着半旧的貂裘,坐在冰冷的木案前,指尖摩挲着一支褪色的狼毫——这是他做皇帝时常用的御笔,笔杆上“元兴帝御赐”
的篆字已模糊不清,却仍能勾起他心底最痛的回忆。
窗外传来玄夜卫巡逻的脚步声,“踏踏”
作响,像踩在他的心上。
自瓦剌归来,他便被安置在这南宫,名为太上皇帝,实则与囚徒无异:宫门有卫兵看守,出入需禀明萧栎,连旧日的亲信大臣,也只敢在远处遥遥拱手,不敢靠近。
而这一切的转折点,都绕不开一个名字——谢渊。
“谢太保又胜了……”
隔壁传来老太监压低的议论声,“德胜门尸积如山,瓦剌可汗连夜退兵,陛下要加他为少保,总领九边军务呢!”
萧桓的手猛地收紧,狼毫的笔杆硌得指节生疼。
他想起三年前,自己不听谢渊劝谏,执意亲征瓦剌,结果兵败被俘,祖宗基业险些毁于一旦;而正是这个被他斥为“迂腐”
的谢渊,在京师危亡之际挺身而出,拥立萧栎,整军备战,硬生生守住了德胜门,救了大吴。
烛花“啪”
地爆了一声,溅在案上的旧奏折上——那是他亲征前,谢渊递上的《谏亲征疏》,上面“瓦剌势强,宜固守待援,不可轻出”
的字迹力透纸背,而他当时只扫了一眼,便扔在一旁,还怒斥谢渊“阻朕建功”
。
如今想来,真是悔不当初。
“若当时听了他的话,怎会有今日之辱?”
萧桓喃喃自语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他起身走到墙边,看着挂在那里的《大吴疆域图》——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亲征路线,像一道耻辱的伤疤。
而德胜门的位置,被萧栎用朱笔重重标注,旁注“谢渊死战处”
,那朱红的颜色,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他想起被俘后的日子:瓦剌可汗的羞辱,部落领的嘲讽,还有听到京师危急时的彻夜难眠。
那时他以为,大吴必亡,自己也终将客死异乡,可谢渊却创造了奇迹。
他该感激谢渊吗?当然该——谢渊救的不仅是大吴,更是他萧氏祖宗的陵寝,是他这个“亡国之君”
的颜面。
可他又怕谢渊——怕这个功高盖主的臣子,会不会像历史上的霍光、曹操那样,操控皇权,甚至对自己这个废帝下手?
门“吱呀”
一声开了,老太监端着一碗热粥进来,小心翼翼地说:“太上皇帝,趁热吃点吧,这是御膳房特意送来的,说是谢太保吩咐的,要给您补身子。”
萧桓的身体猛地一僵,抓住老太监的手腕:“他还说什么了?”
老太监被他抓得生疼,却不敢挣扎:“没……没说别的,就说让您保重身体,国事有他在,不用操心。”
“不用操心?”
萧桓松开手,冷笑一声,“他是怕我操心,还是怕我碍事?”
他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——那里灯火通明,想必萧栎正在和谢渊商议朝政,而自己这个真正的“先帝”
,却只能在这冷宫里喝着“谢太保吩咐的”
热粥。
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:李嵩因通敌被贬,其党羽被谢渊连根拔起,诏狱里塞满了旧臣;而谢渊举荐的官员,遍布六部九卿,连玄夜卫指挥使周显,都对他言听计从。
“权倾朝野啊……”
萧桓的心跳越来越快,他仿佛看到谢渊穿着绯色官袍,站在奉天殿上,接受百官朝拜,而萧栎像个傀儡一样坐在龙椅上。
那他萧桓呢?会不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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