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7章 南宫自囚为苍生兄弟相谈释甲兵(2 / 4)
奉天殿内,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,案上摊着三份文书:玄夜卫北司送来的“萧栎兵情奏报”
,朱批处“兵至通州,距京师仅三十里”
几字被萧桓指尖摩挲得毛;礼部侍郎林文递上的“南宫修缮奏疏”
,言“南宫久废,仅可蔽雨,需三日方可略整”
;还有萧栎派人快马送来的《清君侧檄文》,开篇便列李嵩“通敌扣粮”
、徐靖“构陷忠良”
之罪,末句却藏“帝久困漠北,恐失治道,臣栎愿暂摄国政”
之语——夺权之心昭然若揭。
萧桓坐在御座上,鬓角的白在烛火下格外显眼。
自漠北归京不过月余,京师城墙的裂痕尚在,太庙的焦痕未除,百姓家中的存粮仍薄,若此时与萧栎兵戎相见,刚复的江山恐再遭倾覆。
“陛下,”
玄夜卫指挥使周显躬身进言,声音带着急切,“萧栎名为‘清君侧’,实则拥兵自重!
臣已调玄夜卫南司兵力守宫门,京营也已整装,可拒其于城外,万不可自囚南宫!”
萧桓抬手打断他,目光落在《清君侧檄文》的末句,声音沙哑:“拒之?京营将士多是德胜门、安定门的幸存者,萧栎军中亦有不少宣府卫旧部——他们曾并肩抗瓦剌,如今要他们刀兵相向,死伤的都是大吴的儿郎,受苦的都是京师的百姓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叩击御案,“谢渊曾说,‘君位可暂弃,社稷不可失’,南宫虽冷,却能换百姓安稳,值得。”
周显仍想再劝,却见萧桓起身,走向殿角的先帝神位——那是从太庙废墟中抢救出的永熙帝神主,牌位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焦痕。
萧桓躬身行礼,动作庄重而缓慢,仿佛在向列祖列宗诉说决定:“孙儿无能,归京后未能安社稷、抚百姓,反致兄弟阋墙。
今自囚南宫,非弃君位,实乃避内战、保苍生,望列祖列宗鉴之。”
起身时,他的衣袖扫过神位旁的木盒,盒中滑落一卷泛黄的手谕——是永熙帝临终前写给萧桓与萧栎的,上面字迹模糊却仍可辨:“兄弟同心,其利断金;兄弟相隙,社稷之祸。”
萧桓捡起手谕,指尖抚过“兄弟同心”
四字,泪水险些滑落。
他想起幼时,萧栎生病,自己整夜守在床边;萧栎习武摔倒,自己替他挡过父亲的责罚——那时的兄弟情,何时竟成了如今的兵戎相见?
“周显,”
萧桓将手谕收好,语气已无波澜,“传朕旨意:朕自今日起居南宫,暂交天子印玺于礼部侍郎林文保管,待‘君侧’清毕,再议国政;京营、玄夜卫皆听谢渊调遣,不得与萧栎部卒冲突;凡妄议‘帝囚’、挑拨兄弟关系者,以军法论处。”
周显愣住,想再说什么,却见萧桓眼中的决绝,终是躬身应道:“臣遵旨。”
前往南宫的队伍从东华门出,仅十余骑——萧桓只带了四名亲信太监、两名玄夜卫侍卫,未乘御轿,只骑了一匹普通的枣红马。
街道两旁,百姓们躲在门后,偷偷张望,眼神里满是恐慌:有的手中攥着刚分到的救济粮,有的怀里抱着年幼的孩子,生怕再遭战火。
一名老妇从门缝中喊道:“陛下,您不能走啊!
成王的兵来了,您走了,我们怎么办?”
萧桓勒住马,回头望向老妇,声音温和:“老人家放心,朕去南宫,是为了不让将士流血、百姓受苦,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
老妇的哭声从门后传来,萧桓的心脏像被揪紧,却仍策马前行。
路过吏部官署时,他看到李嵩的轿子正往城外逃,轿帘被风吹起,露出李嵩惊慌的脸——想来是听到萧栎要“清君侧”
,怕被清算。
萧桓冷笑一声,心中暗忖:萧栎借“清你”
起兵,你却想逃,何其可笑!
行至半途,一名玄夜卫哨探策马赶来,递上一封密信:“陛下,谢太保从西郊送来的信。”
萧桓拆开,信中谢渊写道:“萧栎部将多有观望者,臣已令秦飞联络其军中旧部,晓以大义;陛下居南宫,需保重安全,臣必阻内战,护社稷安稳。”
萧桓握紧信纸,心中稍安——有谢渊在,至少能避免最坏的结果。
他对哨探道:“替朕谢太保,让他务必以百姓为重,勿拘于君臣之礼。”
南宫位于京师东南隅,久未使用,朱漆宫门早已斑驳,门楼上的“南宫”
二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。
推开宫门时,“吱呀”
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,地面上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,廊下的宫灯只剩空壳,蛛网在梁上结得密密麻麻。
侍卫清理出一条通往正殿的路,萧桓走在前面,靴底踩过枯败的落叶,出“咔嚓”
的轻响。
正殿内,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榻、一张缺了腿的案几,案几上积着厚厚的灰尘。
萧桓走到案前,用袖口擦去灰尘,露出案几上的刻痕——是几十年前,一位被废的亲王刻下的“社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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