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7章 血蘸名单藏絮内针缝家书入棉衣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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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语

《大吴史?周毅传》载:"

毅,大同卫左营都指挥佥事,元兴二十一年生,其父周泰为雁门关戍卒,战殁于德佑初年。

毅承父职,善骑射,所部箭簇皆刻毅字为记。

德佑十四年八月,毅守阳和口,辖兵千余,北元夜狼部三万骑猝至,营中忽举火为号——盖内奸镇刑司小旗赵四泄布防图于敌。

毅时方巡营,闻变即率亲卫百余人冲阵,铁枪挑落敌酋三人,身中七矢:左肩一、右肋三、小腹二、咽喉一,皆北元特有的狼牙簇。

既知不免,唤亲卒王二至,解贴身棉袍,命其将内奸名单缝于衣絮——单上列镇刑司安插者五人,注皆与李谟缇骑往来。

嘱曰:送岳总兵,迟则大同卫危矣!

孤营夜被犬羊围,刁斗声残鼓角微。

七矢穿身犹怒目,三创裂甲未肯归。

血蘸名单藏絮内,针缝家书入棉衣。

指凝敌阵向斜晖,骨透沙痕指黑松。

缇骑暗伏截忠骨,刀划防图灭迹踪。

亲卒残躯护密机,断指藏锋血未止。

最是秋风知恨事,卷将血字到宣府。

烽燧空留捐躯处,至今磷火照弓刀。

德佑十四年,王二突围时,于阳和口遇镇刑司缇骑三十人,为者刘三喝曰叛军信使,欲夺其袍。

二断右手小指,将名单藏于指骨伤口,血浸帛书而不污。

奔三日至宣府卫,见岳峰时指骨已外露,犹举残手示之。

毅殁后三日,尸身被北元弃于阳和口烽燧下,寻获时甲胄已被剥去,唯左手攥半截染血布防图——图上阳和口暗哨处有新划刀痕,与镇刑司缇骑佩刀形制吻合;右手食指强直,指节深陷沙中,所指西北三十里,恰为缇骑潜伏的黑松林。

"

《边镇纪略》补记:"

毅所部千余人,战殁者九百七十三人,尸身皆面朝北,犹持兵器。

唯裨将张明存活,供称夜闻缇骑与北元哨骑隔沟对话,言事成以周毅级为凭。

"

阳和口的风卷着沙砾,打在周毅的甲胄上噼啪作响。

他盯着案上的布防图,指尖在"

西崖烽燧"

处反复摩挲——昨夜巡哨的士兵回报,那里的烽火台总在三更后熄灭,却查不出缘由。

"

都指挥,"

亲兵赵小五捧着伤药进来,药碗沿还缺着个口,"

镇刑司派来的监阵官又催了,说再不出战就是怯敌。

"

周毅抬头,望见帐外那个穿绯红官袍的身影,是镇刑司派来的千户孙迁。

此人上月刚从京师调来,却对阳和口的地形了如指掌,前日还在军议上力主"

撤西崖守军,集中兵力守正面"

,当时就觉得蹊跷。

"

小五,"

他压低声音,"

去把去年镇刑司派来的五个随军文书的名册取来,尤其是那个负责烽燧调度的。

"

夜气像块浸透了冰水的黑布,沉沉压在孤营上空。

刁斗敲到第四更时,突然哑了——最后一声余响还缠在旗杆上,就被西北方涌来的马蹄声碾碎。

黑压压的犬羊军从沙丘后漫出来,弯刀在月下闪着冷光,像群饿疯了的狼,把小小的营盘围得密不透风。

“擂鼓!”

校尉周猛的吼声劈碎夜色,震得自己喉头甜。

他左手攥着半截断矛,右手的刀刚劈开个扑上来的敌兵,甲胄上的血顺着护心镜往下淌,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。

营门的鹿角早已被踏碎,犬羊军的箭雨斜着射进来,钉在帐篷上簌簌抖,有支箭擦过他耳边,带起的风割得脸颊生疼。

鼓手倒在血泊里时,鼓点还在半空悬着。

周猛瞥见西角的旗手被三支箭钉在旗杆上,人早已没了声息,可双手仍死死攥着旗绳,那面残破的军旗便斜斜挑着,像只不肯瞑目的眼。

“跟他们拼了!”

他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弯刀,却没防住侧面捅来的长矛,铁尖穿透右肋时,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轻响。

七支箭穿身时,周猛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。

第一支射穿左肩,第二支钉在右腿,直到第七支箭从锁骨下方钻进去,他才轰然跪倒在沙地上。

血从七个伤口往外涌,在胸前汇成温热的溪流,可他圆睁的眼里还燃着怒火,死死盯着犬羊军的帅旗——那面绣着苍狼的旗子,此刻正嚣张地在营中晃动。

“校尉!”

亲卒赵五扑过来想扶他,却被他猛地推开。

周猛的手指在怀里掏着什么,血糊糊的指尖摸到贴身的棉絮,突然用力撕开。

藏在里面的名单露了出来,是用炭笔写的密信,记着犬羊军的布防和粮草囤积地。

他牙齿咬碎了舌尖,一口热血喷在布上,趁着血还没干,飞快地用手指蘸着,在名单背面补了行字:“宣府有内鬼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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